宗室朝臣世家们按照身份立成四排,见秦青羡领着小皇孙进来,纷纷向他看来。
床榻上的天子,此时也在老黄门的搀扶下坐起了身,晦涩目光落在秦青羡身上。
这个人,浑身都是刺,他实在忧心,秦青羡能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会不会在他刚刚宣布完立晋王为皇储,便拔剑兵谏。
可他实在来不及与秦青羡细细商议,太子去的太突然了,根本没有给他时间让他布置一切。
立晋王为皇储,是他能为皇孙做的最好的打算,也是唯一的打算。
天子眉头深皱,虚虚咳嗽着,老黄门连忙给天子揉胸捶背。
小皇孙一路小跑过来,抱着天子道:“皇爷爷,我好想您。”
天子拂了拂小皇孙的发,声音微弱,道:“爷爷也想你了。”
祖孙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小黄门便将皇孙领在一旁。
皇孙虽然年龄小,少不更事,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让他知道自己一定要乖乖的,皇爷爷不会害他,小叔叔也不会害他,他只需要听他们的话,便够了。
皇孙乖乖地坐在一旁。
天子见皇孙如此乖顺,心中越发心酸,然而面上却不曾显露半分,仍是不怒自威的大夏天子。
“今日召集众卿来此,是有要事宣布。”
天子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秦青羡。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日的秦青羡,似乎与往日些不同,但他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不同。
天子心中忐忑着,说完立晋王为新的太子的事情。
他的声音刚落,众人齐齐看向秦青羡,或幸灾乐祸,或饶有兴致,颇为期待秦青羡给他们带来新的惊喜——秦青羡在太子灵堂上差点将晋王杀了的好戏,他们还没看够呢。
至于原本应该着急的众多藩王,此时面上一派风平浪静,只是余光用打量着秦青羡——有秦青羡这个刺头当前锋,他们乐得在后面捡现成的结果。
万众瞩目中,秦青羡站起了身。
殿内众人目光越发炽热,天子身边的卫士们面色凝重,手指悄悄按上了腰间佩剑的剑柄。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秦青羡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激烈,他只是平静道:“陛下此举甚为英明。”
一时间,殿内众人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而秦青羡的下一句,又让他们觉得没有出毛病。
秦青羡道:“只是不知,晋王为储君,皇孙又该如何安置?”
众人心中了然。
这才是秦青羡的作风嘛。
只要天子说皇孙为藩王,秦青羡下一刻依旧会是他们所熟悉的华京混世魔王。
天子斟酌道:“阿羡以为该如何安置?”
秦青羡笑了笑,道:“晋王为储君,皇孙则为藩王。”
“雍州地处北地边境,离华京城颇远,敢问陛下,皇孙可为雍王?”
天子晦涩眸光中闪过一抹惊讶,殿内众人更是大惊失色——易燃易爆炸的混世魔王秦青羡,怎会这般轻易便接受了晋王为皇储的事情?
他不是最忠心太子,愿为太子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吗?
众人大惑不解的神情被秦青羡尽收眼底。
秦青羡心中冷笑,想起未央在路上说过的话——莫被旁人利用。
这些敬畏着他的,恐惧着他的人,无不想利用他。
天子久久未说话,秦青羡又道:“陛下?”
“唔,雍州......雍王,”天子思度片刻,深深地看了秦青羡一眼,道:“便如阿羡所谏,立皇孙为雍王。”
秦家儿郎战死边关后,接替秦家守雍州城的,是天水姜家。
姜家亦是满门忠烈,皇孙在雍州,进可稳定帝位,退可保身家性命。
天子道:“而今皇孙年幼,待他年满十五,便让他去雍州就藩。”
五年的时间,若藩王势力可除,皇孙便无需就藩,立为太孙直接继位,若藩王势大,便去雍州自保。
天子环视殿内众人,沉声道:“众卿意下如何?”
朝臣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有说话。
宗亲藩王面上满是不愿,大多立在原处没动,唯有宗正府下的宗正卿与宗正丞站了出来,道:“陛下英明。”
宗正府出头,剩下的宗亲们也纷纷开始站队,藩王们见大势已去,只得强压下心中恶气,面上应承下来,心里却盘算着如何除晋王而代之。
三公见此,也跟着符合,至于九卿,素来以三公为尊,见三公们同意,自己便连忙跪地高呼天子英明。
晋王面上是遮不住的喜色,对着天子拜了又拜。
天子让伺候自己多年的老黄门亲自将晋王搀起,道:“皇弟为储君,按照祖宗礼法,朕本该让太常卿择一时间带皇弟祭天告知祖宗。奈何太子病逝,朕心痛难以自制,身体越发不中用,便暂将祭天礼缓上一缓,待朕身体痊愈后,再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