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沧桑的手和年轻女孩儿柔嫩的手触碰到一起时,拿着茶杯的女孩儿轻笑了声。
“爷爷,我不是她。”
“……”
“因为宋书她早就死了。”
“——!”
无人接住的杯子猛地跌落在地,摔出一声脆裂的响声。
*
傍晚,一辆轿车从秦梁居住的庄园驶出,沿着庄园外的私人路段上了大道,然后开向离着庄园越来越远的方向。
车里。
秦楼望着窗外飞速掠到身后去的景色,嘴角勾起个薄凉的笑:“我本来以为你会把她藏在自己庄园里。”
此时秦梁已经平复下情绪,闻言缓缓开口:“有一点你说得对。他们夫妻犯了错,既然犯了错,受到惩戒是应该的。我可以把他们接去庄园,我只是……没有那样做。”
秦楼嗤笑,“这时候就别给自己抹光了,如果你真有你说的这么大义凛然,那你早就把秦扶君和宋成均一起送进警局里了。”
“大义……如果人人都能做到大义灭亲,那它的典故就不至于成为典故又成为沿用千年的成语了。”
“……”
秦楼语塞。
几秒后他转过脸,看向宋书,“秦助理,你来。”
宋书:“。”
秦楼:“我知道你们律师嘴皮子都很厉害,你现在是我的助理,老板说不过的时候就该帮我顶上——你说,这时候我应该怎么反驳他?”
“……”
宋书打心底觉得秦楼这会儿有点幼稚,但又实在不忍心驳了他,她只得开口:“大义凛然之所以能够沿用千年,是靠那些尊崇大义并且愿意践行的人,而不是靠那些踩着它理直气壮为自己辩驳者。”
秦楼满意点头,转身看向后排的秦梁,“你听见了?”
秦梁没有说话。
他只是侧眸观察了“秦情”几秒,叹了口气,轻声问:“你后来学的是法律?”
“法律是我大学和研究生期间的专业。”宋书目不斜视,微笑着回答。
“毕业后做了律师?”
“是。”
“那怎么进了Vio?”
“回国以后在律所工作,最初以法律顾问身份进入Vio。”
听到这里秦楼突然插了一句,“只是以法律顾问身份?我怎么记得,还有一层是别人的未婚妻。”
“别人”两字被秦楼咬得极重。
宋书无奈瞥他,而秦梁却身影微震,他扭头看向宋书,又看了看秦楼,最后还是将目光定在宋书身上。
迟疑两秒,他有些沉痛地开口:“当年那件事和秦楼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他为你……他为宋书的死把自己折磨得很厉害,就算你恨,恨我恨扶君就够了,不要拿这件事怪罪他。”
宋书听得心情复杂。
“罪魁祸首”坐在前面装作没有听到,她只能独力面对。
沉默片刻,宋书轻叹声:“我知道,您不说我也知道。我当然不会迁怒秦楼,他原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那你……”
“您放心,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会受到这件事影响——无论对我还是对他而言,都是这样。”
“……好,”秦梁点点头,垂回视线,不知道是难过还是高兴,只听着他一边叹气一边说,“那就好,那就好。”
轿车最终把三人载到一间封闭式疗养院的门内。
经过门口的双层电子门禁和人工门禁后,他们才顺利把车开进了疗养院内。
等看着疗养院内大道两旁郁葱的四季青慢速地被留在身后,秦楼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带着嘲弄的冷意。
“把他们关在这种地方,和一群疯子或者精神病一起,你这是在藏他们、还是在给他们一个更可怕的牢笼?”
今天经历过情绪上这么多大起大落,秦梁看起来已经疲累而麻木了。
听到秦楼的嘲讽,他也只是平静道:“我说了,他们做错事就会有惩戒,我不舍得我的女儿去接受审判面对刑罚,但做错事情总要付出代价。”
“……”
“而且,”秦梁又说,“他们中也确实有人需要待在这个地方。”
秦楼挑眉,“哦?难道是秦扶君做了那么多枉法的事情后,终于良心发现把自己逼疯了?”
秦梁一默,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宋书一眼,“不是扶君,是宋成均。”
“……!”
尽管心底有所预感,但真听到的时候,宋书平静的心绪还是起了波澜。
车内陷入沉寂。
车停到疗养院的住院楼外,宋书三人下车来。往楼内走的时候,宋书突然开口问:“他是疯了吗?”
秦梁脚步停顿了下,“精神问题,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意识不清、胡言乱语的。”
宋书瞳孔微栗,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问出来:“当年秦扶君做那件事之前,他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