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客栈给人住的地方, 说是客房, 其实简陋地很, 窑洞一样的房间, 除了桌子和床, 什么都没有, 门口倒是有一串铃铛, 据说只要拉响就会有小二上门询问客人需求。
在这里, 只要肯出钱,什么都能买的到。
一百两一天的住宿,三顿荤菜也不怎么丰盛,每顿只有一斤咸牛肉和一碗瞧着没什么油水的鸡丝面。
好在这里的冷水热茶是不限量供应的,晚间还有最多三桶热水供客人洗漱。
晚间送水的人来了, 萧赢便用了一张净尘巫符,再用热水泡了个澡。
洗漱完换上店家送的新衣,萧赢便和衣躺下休息了。
这销金窟半夜极不安稳,时不时便能听到惨叫声传来, 另外则是一些男女暧昧的声响, 心智不坚定的人怕是觉都难睡好。
一夜过去, 萧赢蒙脸出门时, 正巧遇到对门同一时间出来的胡三娘, 对方显然没怎么睡好, 眼底下一片青黑。
“萧大哥昨晚睡得可好?”胡三娘笑了笑问道。
萧赢点点头。
想到昨晚的参叫, 再回想昨日胡三娘同那店小二的一番话, 她要还不明白这销金窟的规矩, 那就是真的傻了。
那“荤”和“素”的差别,其实就是买命和不买命的差别。
买了荤的,送冷热水,这热水是指晚间供洗漱用的热水,同样也是指客人的安全。
买了素的,店家只给个住的地方、一日三餐和冷水,却不包“热水”。
哪怕客人死在客栈里,店家也是不管的。
至于官府……这里荒无人烟,方圆百里只有这么一家客栈,别说官府来管,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遵循销金窟的规矩。
随着运水日临近,胡三娘和驼队其他人越发紧张起来,像是担心自己会出意外一样。
而客栈里,每晚的惨叫声越来越多,每天早上,都能看见店中杂役把一具又一具尸体往后堂的方向拖走。房间和地上的血迹,即使清洗完,仍然有红印留下。
运水队伍到达客栈那天,一大早,胡三娘和四叔,就来敲响萧赢的房门。
四叔向来话少,这回竟是意外开口道:“萧兄弟,老朽知你武功极高,这一路带你同行,也是打着关键时刻你能出手相助一二的主意……”说着四叔弯驮的脊背,深伏下去。
“这次销金窟水价卖地极高,大家比往常更缺水,我们纵然有钱,怕也是护不住这水的,还望到时萧兄弟能看在一路同行的情分上多少相助一二,若能平安出了这大漠,我们胡家商行必有重谢。”
萧赢不是热络的人,却不代表她毫不懂人情。或许胡三娘等人确实存了些小心思才主动相邀同行,但这一路上她吃用花费的,也的确是胡家商队的真金白银。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人情是要还的。
萧赢微扶了胡四叔一把:“您言重了,这一路承蒙大家照顾,萧自是都记在心里,到时能帮的绝不吝啬。”
胡三娘和四叔得了话,脸上显而易见放松不少,他们带着萧赢一起到买水的地方。
那里乌鸦鸦坐了一片人,都是江湖人的打扮,偶尔也能看到打扮漂亮的姑娘,或者斯文俊秀的书生,但那些人无一例外都身负极高的武功。
铃响三声,一个瞎了左眼,蒙着黑色眼罩的大汉,背着一把大刀跳上台,饱含内力的声音传入四方:“还是老规矩,总共一百枚水筹,一枚五十金,抢到多少是多少。”
说完那大汉,把怀里抱着的水筹,朝空中一丢,漫天水筹落下,底下的客人顿时飞身而起,各显神通去抢。
有些没抢到,便去抢那些手里有水筹的人,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四周全是刀光剑影。
而那台上的大汉,却走到一个锦袍年轻人的身后,默不作声地站着。
那年轻人约莫二十上下,玉面红唇,眉眼秀致,很是俊俏,笑起来时却隐约透着一股子邪气。
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瞧着底下人不要命似的抢那些水筹,眼中笑意越发深了几分,手中折扇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的掌心。
萧赢按照先前跟胡三娘和四叔商量好的,尽可能多的抢了水筹,却也没有抢太多,只抢了二十五枚。
胡三娘和四叔一共才抢到手五枚。
他们这数量着实不少了,水筹总共百枚,底下坐着的人却足有数百,大多数人连一根水筹都难抢到。
铃声再响,那大汉让抢到水筹的人去交钱。
轮到萧赢等人的时候,大汉看着胡三娘手里的三十枚水筹,眼睁大了一瞬,似是有些惊异,却很快恢复常态,从胡三娘手里收了金箱子和银票,扬声喊道:“下一位!”
胡三娘没想到萧赢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一鸣惊人,抢到足足二十五枚水筹。
这么多水筹,除去他们驼队要用的七枚,剩下的都可以转手卖出去!
在销金窟,多得是抢不到水筹,愿意出高价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