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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后才发现,姚医生不知从哪找了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戴上,看上去更斯文了。
我随意地坐下,才发现沙发还残留着余温。
好像许知年刚才坐的就是我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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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还有在吃安眠药吗?”姚医生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说:“今天我可不是你的病人。”
姚医生丝毫不在意我的不配合,低头在本子上写了几笔:“那就是还在吃。”
我有些无语:“我以为你是来找我谈许知年的事。”
“随便问问而已。”姚医生笑眯眯地说。
我不置可否:“说回许知年吧,你刚才和他聊了些什么?”
姚医生推了推眼镜:“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不能和你说。”
我:“……”
虽然很不爽,但我也知道,作为心理医生,有些病人不愿意透露的东西,的确不能和别人说。
我问:“那他现在心理状况怎么样?”
“比之前好很多了。”姚医生说着望向我,“他很依赖你。”
我说:“我知道。”
姚医生说:“希望你是真的知道。”
我不知该怎么回他,只好沉默。
“这样的依赖对他来说是救赎,是希望,对你……”姚医生停顿了几秒,才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这是一件责任很重的负担。”
姚医生说:“我看得出来,你最近压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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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姚医生的意思。
当你成为一个人的救赎和依靠时,你所要承担的东西就要更多一些。
你的生命和生活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你还需要对另一个人负责。
这不是简单说说那么轻松,我对此有过惨烈的教训,至今未曾彻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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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无奈道,“总不能真的扔下他不管。”
姚医生摇了摇头:“许知年现在的情绪感知非常敏感,你要知道,你是喜欢还是厌恶,你是开心还是生气,都会对他造成一定的影响。”
“现在的他对你来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所以面对你,他非常的小心谨慎。当然,如果你一直维持这样的态度,久而久之,他也会意识到,从而逐渐摆脱对你的依赖。”
我疑惑道:“这样不好吗?”
姚医生说:“对你来说是好的。”
我问:“那对他来说呢?”
姚医生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实话实说,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但他内心深处,一直没能从那件事里走出来。”
“你知道的,那样残忍的事,足以摧毁掉任何一个人的尊严和人格。他能恢复到现在,一部分是因为他心性坚韧,另外就是因为你。”
我皱眉:“我觉得我并没有做什么。”
姚医生笑了笑:“对一个处于黑暗和绝望的人来说,任何一点轻微的光,都能变成太阳。”
但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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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能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又失去了对你的依赖,那等待许知年的,就是彻底的崩溃。”
姚医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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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愤怒,猛地站起身来:“所以我就没有选择权?!我就必须成为他的光和希望?!”
“恰恰相反。”姚医生看着我,“真正的选择权在你手里。许知年才是那个没有选择的人,你救了他,他只能信任、依赖你。”
“而你……你可以选择拯救他,或者放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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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着眼睛和姚医生对视了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心情。
我知道我的愤怒没有任何意义,最痛苦的是许知年,最绝望的是许知年,他才是最该愤怒的那个人。
但是凭什么?
凭什么就是我去做选择。
严之哲也好,许知年也罢,他们的事和我一点干系都没有。
我本是个过路人,旁边经过一辆列车时,却有人把我拉了上去,强行按着我的手放到驾驶杆上,让我选择前行的方向。
还不让我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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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他妈和谁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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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姚医生也给我开了些药。
我走到门外,发现许知年趴在过道的栏杆上,一个人看着外面发呆。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得很认真,一点儿都没发现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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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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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姚医生面前的愤怒,莫名被塞了一个包袱的无奈,还有种种令人烦躁的情绪。
在看到许知年的脸时,突然间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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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他面前,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