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恭恭敬敬站在面前的少年,将脑海中第一反应“这是个阴谋”的想法排除。
武正英狼狈迷惘,破罐子破摔的颓废神态,不似作伪。
但是……
“你不会认为,这书里写的都是真的吧?”
关珩无奈道。
“……难道不是真的吗?”
武正英愕然抬头。
关珩无奈至极,又有些好笑。
他摇摇头,轻叹口气,右手食指与中指并起,在武正英拽住他衣袖的手背上轻轻拍击几下。
手背吃痛,武正英“嘶”地抽了声气,缩手松开关珩的衣袖。但他仍不肯死心,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用泛红的眼圈紧紧盯住关珩。
……天下竟有这般简单的人。
关珩心想,赵有才那家伙已经是百世不出的奇葩了,眼前这家伙却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要把“天真”二字发挥到极致,充分利用敌人的恻悯之心?
“先不说书里的故事是真是假,”关珩无可奈何道,“就算我真的有能力,教你一身本事,你要怎么吸引你哥的注意?”
“将他胖揍一顿吗?”
武正英认真地点点头。
从出生起,他便永远站在阴影里,注视着前方长身玉立的青年越走越远,从幼时会陪他玩闹的好哥哥,变成了阴沉孤傲,永远只留给他一个冷酷背影的族兄。
少年变着法子引起兄长的注意,努力修行,试图做出超越兄长的成就,希望那淡淡的目光能稍稍在自己身上停留——但很失败。
很失败。
他的天赋也不错,但依旧不如优秀的族兄,付出再多努力,也不过踏着那人脚印,重复他走过的路……的一部分。
简单的一部分。
至于高深危险的另一部分,少年焚膏继晷,却依旧差得远。
天赋受限吗?
那好。
他去找更优秀的人才,他面前活生生的“从废柴到逆袭”的案例,放下所有的自尊心,恳请他教授自己一点东西,一点即便资质平庸、也能与天才叫板的能耐。
他哥为什么那么注意关珩?
不就是因为关珩曾经跟他打个平手吗?
对了,这家伙还当着他哥的面,跟谢家那个平胸丫头眉来眼去,这恐怕是他哥从生下来到现在,唯一一次在争夺某种事物时输给别人……
“我想赢他。”
武正英鼻头微抽,嗓音堵堵的。
“如果我能打败他,他就会注意我了。”
听着少年近乎赌气的语气,关珩眼皮微抽。
他双手抱怀,背脊倚在灰色瓦石墙边,在脑海中模拟着武正英拳打族兄的场面,推算着武琮可能有的反应,沉默许久后,露出一抹不赞同的神色。
“虽然从我私人恩怨的角度,我完全支持你的决定,并恨不得你立即跳级突破,把那家伙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但是。”
关珩慢慢组织着语言,双手食指交叉,摆出一个“错误”的手势。
他说:“你真的认为,武琮对你像对我一样关注,是一种好的改变吗?”
天光静谧,枝叶簌簌。
武正英茫然地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副呆滞的表情,阳光穿过浓密的枝叶,在少年脸上打下斑驳的光晕,草草一扫,像是生了一片麻子。
那表情彻头彻尾透着一句话,“难道不是吗”?
关珩:“……”
啊,够了。
“我跟他算半个敌人啊。”关珩苦口婆心道,“以你兄长那狭窄的心胸,能容忍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的弟弟反超他吗?”
“你如果真的变得很强,只会跟他完全决裂——他恐怕一眼都不想看到你,因为你出现的每时每刻,都是对他能力的否定。”
武正英愕然片刻,欲哭无泪道:“那、那怎么办?”
“我继续讨好他?像我的小弟讨好我一样?”
关珩抿着嘴,摇摇头。
“不行,”他笃定道,“舔狗没有未来。看看你自己就知道了——你对吹捧你的小弟非常友善吗?兄友弟恭?”
“……”
武正英的表情一点一点地垮下来,眼皮无力地耷拉,整个人像是被从脊柱抽走了筋脉,颓唐无力地蹲在地上。
“那我怎么办?”
少年眼眶里泛着水光,眼泪在眼角莹莹悬挂,最终随着乌黑眼睫剧烈震颤,化为两淌清晰的水痕,漫过面颊。
无助又可怜,像只突然迷失了方向的羔羊。
关珩倚着一侧的墙壁,听着耳边隐忍的哽咽声,微微阖眼。
心头隐隐泛起一丝不忍。
在意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幸好,幸好他跟游游是两情相悦,幸好他们之间是爱情,而不是兄弟般的友谊。否则当他站在如今武正英的位置,游游对他不假辞色,他改怎么做?
也蹲在路口,沮丧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