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第一次感受到后悔这两个字, 是在泡离开之后。
他其实并不怎么管泡, 因为他心里清楚, 只要辉光还在他手上一天, 泡就不会从他的手下脱离。
凭借这种自信,水生甚至一度对泡的种种行为感到有趣。他维持着自己对泡若即若离的态度,看着他在自己手底下那堆神当中难以安稳。然后时不时地以救世的姿态把他解救于水火之中,并让他收获到更多人敌视的视线。
这是一种有些奇特的愉悦感。
在自己曾经短暂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属于泡的世界,这种愉悦感应该可以堪称病态,但水生本人却并不这么觉得。
自然而然的在他的世界里面,这种事情也只不过是娱乐而已, 并没有上升到道德与相关这一类的程度。
他用一种高高在上却又亲昵的眼神注视着泡, 看着泡因为没有可以沟通的人而神色黯淡的回到他的寝殿里, 蜷缩在层层金色的纱幔所遮掩的床上。
然后,一个泡非常熟悉的少年,就踏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了寝殿里,用一双带着纯粹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泡。
这就是那个曾经带着泡去寻找娱乐场所,结果所能找到的娱乐场所,全部都是竞技场的少年。
泡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这一个让他在这个荒凉的宫殿里面,难得的会感受到一些生命气息的少年,实际上也只不过是水生的一个马甲而已。包括他那个与他关系相当不错的养父, 实际上也是水生。
虽然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拥有自己的意识, 但并没有雪生那么强烈, 更多的时候会完全的服从本体的指挥, 甚至可以作为本体的意识降临的容器。
比如说,水生就常常在夜晚降临到少年的身体里面,然后凑到泡的寝宫里,怀着连他自己都无法琢磨清楚的情绪,仔细的观察着这个被他从一世界带过来的神。
一个神使鬼差的,被他邀请为了附属神的神。
水生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就像是当初的那个举动,至今水生仍然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但有时候,他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比如说,水生现在就清楚的知道,无论他心里到底怀抱着怎样的想法,他都不希望泡脱离自己的掌控。
泡就应该在水生的手下,享受着他能够享受的那些小小的乐趣。
因此,水生默许着泡将那些在自己的世界里按理来说应该不能存在的、会助长人性柔软的设施建造的起来。甚至更退了一步,默许着这些设施在人们当中流行。
在他眼里,他已经做出了足够的让步。毕竟泡是一个没有快乐的回忆就无法正常生存的神明,他不希望泡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痛苦的消失。
但水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在他自认已经退步到了一种极限的情况下,泡居然会自己离开了。
放弃了他最重要的那个世界,放弃了那上面生活着的生命和已经被镇压到没什么踪迹的反抗军。泡一夜之间消失在了诸界之星,没有了任何踪迹。
水生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接着才是升腾起来的愤怒。
这不是他惯常会有的表现。
正常情况下,水生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愤怒的直接炸毁周边的所有世界,把溜走的那个绳给找出来才对。
即使周围的世界都是为了依附而靠过来的诸界之星的附属世界,但这对水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对他而言,找到那个让他愤怒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的心里第一时间闪烁过的是一丝的茫然,然后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的不可置信,接着才是愤怒的寻找。
因为前面那两种情绪的变化,导致他寻找的时候动作更加暴利,完全就是以撕毁世界的形式在行动着的。
在接连毁了三个世界之后,水生终于被自己手下的几个神明给联手拦住了。那些神明并没有力量反抗他,但水生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却又像是分了半个脑子用于思考一样,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沉默地在半空当中悬浮了片刻,然后停下了毁灭世界的手。
有一瞬间,他开始思考起了过去的自己,在行为处事上是不是有一些不太合适。至少,在对泡的态度上,他不能用自己世界的观念来对待对方。
但这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因为很快的,就有许多异世界的神急匆匆地赶到了这里,一起劝阻他。
每个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每个人对他都是一如既往的诚惶诚恐。
看来这并不是我的问题,是泡的态度太奇怪了。
刚刚的那一些想法被全部抹去,水生的心里又一次回归了这样的念头。
他开始了缓慢地寻找着泡的动作。
作为一个来自异能世界的神,泡基本上只能去那些异能的世界。而大部分的异能世界都与自己的世界一样信仰强者,少数不信仰强者的碰到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
而且不信仰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