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儿?怎么陆哥就突然洗手做菜了?”端着刚出锅生煎包子出来,冯老板过分端正的脸上写着有些喜感的困惑。
“因为你刚刚提了了双皮刀鱼, 我问他什么是双皮刀鱼, 他说他做给我看。”沈小甜解释得挺仔细, 一点也没被自己看着生煎包的那双眼睛耽误了。
“哎哟!”
冯春阁忍不住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沈小姐, 生煎包字你趁热吃啊, 陆哥你不用等,他忙完了我再弄。那个……你还要点儿啥?尽管说,我马上去厨房给你做。”
重点是想要去厨房吧?
盘子里圆滚滚的生煎包顶着黑色的芝麻粒儿乖乖排队站好,上面是白色的跟蒸包仿佛, 下面却是用油煎制的,金黄的一层,带了一点油香气。
沈小甜笑着拿起了一个生煎包,冯春阁连忙对她说:
“你可别看包子小就一口吃了, 里面是有热汤的, 先咬开一个小口,不然烫嘴。”
是的, 江浙沪一带的“包子”都以内藏热汤为美, 一个个看着小巧玲珑的,说不定进嘴就成了“暗器”。
沈小甜张开的嘴小了一点儿,又小了一点儿,最后只派出了两颗小白牙, 完成了咬破包子皮的“排爆”任务。
热气几乎顶着嘴唇冒了出来, 透过小孔, 能看见里面藏着的汤汁, 或者也该说,能看见泡在汤汁里的馅儿。
“我去了厨房,陆哥又把我给撵出来了,他说怕您一个人呆着闷,让我来跟你聊两句,我说这人忙着吃包子呢,哪有空跟我聊啊?陆哥就是天天欺负我。”
嘴里是抱怨,其实冯春阁还是对沈小甜说着陆辛的“好”。
吃得津津有味儿的沈小甜抬起头问他:“您这个包子是特意灌了汤汁进去么?”
“放了点儿皮冻,幸亏我是之前熬了皮冻放在冰箱里冻起来了,不然您今天想吃这口灌汤生煎,我可没辙了。”
说着话,冯老板就坐下了,他没坐在正对着沈小甜的那个原本属于陆辛的位置上,而是歪着屁股坐在了旁边儿,一坐下,他就回头看向厨房,还好,他没忘了自己是来跟沈小甜聊天的。
“我这个生煎啊……”
吃完一个生煎的沈小甜看着冯老板恨不能后脑勺上长对眼睛的架势,忍不住笑了。
“我也想看那个双皮刀鱼怎么做,我能端着包子去么?”
冯春阁把不知不觉转回去的头又转了回来。
“行……行啊!怎么不行!”
他像屁股上安了弹簧一样,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
双春汇的厨房挺宽敞,沈小甜走进去看见一群人正围着一个人。
山东的男人以身高出名,这一圈儿厨子都算不上矮,可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陆辛依然露出了一个头顶。
“沾掉鱼刺的时候动作要轻中有重,不要胡乱贴着边儿了就提起来,那刺都不跟刀儿,得这样,像是锤下去,手腕儿用了力气,又没真把鱼肉拍实了。”
开着大灶和油烟机的厨房里,陆辛说话的声音依然清清楚楚。
冯春阁挤进人堆儿里,还愣是给沈小甜腾出了一个地方。
看着陆辛的动作,他说:“这么快?大鱼骨你都剔干净了?”
陆辛手上的动作利落得很,说话的语气却是慵懒的:
“够慢的了,刚子非要我慢慢做,你这个师傅是个老油子,带着徒弟也都滑手,见缝儿就想学手艺。”
“陆哥,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的徒弟们那也不是谁的手艺都这么上赶着学的,这不是见您陆哥又要做这个双皮刀鱼了么?陆哥,我可是跟我徒弟吹了好几轮了,您当年那盘双皮刀鱼,真是吓死我了。”
“得了……”陆辛眼睛的余光看见了沈小甜,转头去对她笑了一下,全程没看旁边冯春阁的那种国字脸,“就是一道费点儿功夫的小菜,你见人就说,连红老大那边儿都知道你到处替我吹。”
“我怎么是吹了,陆哥你的菜要是不好,我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叫你是哥呢?对吧?”
说话间,几条鱼肉上的小刺已经被陆辛“粘”干净了。
“这个菜啊,讲究的是刀鱼得完整,去了鱼鳍鱼尾之后就从鱼嘴里用筷子把鱼内脏给取出来,再从鱼背上下刀,把鱼给对半儿剖开,整个儿去掉鱼的大骨,摊开就是这样儿了。”
陆辛是在对沈小甜解释自己怎么把刀鱼搞成了这个样子的。
沈小甜踮起脚尖,看见他的刀在水碗里沾了一下,然后刮在了鱼肉上,白里透着粉的鱼肉在他的快刀下成了附着在刀面上的鱼肉茸。
“现煮肥膘儿肉是来不及了,把那些五花肉拿过来。”
冯春阁亲自去端了肉过来。
饭店里很多原料都是半成品的,客人点菜之后麻溜儿就能上桌。
问清楚了这肥膘儿肉煮的时候只放了葱姜料酒,陆辛刀起刀落,挑了几块肥多瘦少的,把瘦肉去了,只留肥肉乱刀剁成了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