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孙氏觉得这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珍珍偏当着她的面, 笑语晏晏地把那镯子从手腕上卸了下来,递到了孙氏眼前。
“好玉配名客, 曹夫人若是喜欢,不妨就将这镯子拿了去。”
孙氏僵着脸推拒道:“国公夫人客气了, 这既是公夫人心爱之物, 老身岂敢夺公夫人所爱。”
可珍珍哪这么容易就放过她,她一边笑得那样温柔贤淑, 一边手上却死死拽着孙氏不放。
她凑到孙氏耳边装作亲昵地说:“不瞒夫人,这东西是我府上一奴才孝敬我的,说是内府都少有的好东西。只可惜我是个没眼力界的,不懂玉器,又想这样的好东西该献给姐姐, 可姐姐那里皇上的赏赐成山似海, 哪里稀罕我这么一件东西啊。”
孙氏年老, 哪里挣得过珍珍, 只能由着珍珍拉着她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
“夫人一看就是识货的行家, 好玉配名客, 这东西就该是夫人的。”
孙氏暗暗抽了抽手,发现动弹不得, 无奈地说:“公夫人谬赞, 老身哪懂什么玉。”
珍珍纤眉一挑,“曹夫人怎么会不懂玉?孙夫人可还记得当年你硬送给我的那块竹纹玉佩?”
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突然被珍珍翻出来,孙氏那眉心不详地在跳。
只听珍珍遗憾地感叹着:“哎,也是我不识货, 得了之后就当个石头扔箱底。还是成婚后国公爷看到才告诉我,说那是块难得的上品,普通人家都能做传给媳妇的压箱底了!”
孙氏听到这里,脸色已然垮了下来。
她是明白人,珍珍话里的意思她懂得。这便是挑明告诉,威武家早已明白当初孙氏和曹荃送那块玉佩的动机,而这桩事现在国公爷也清楚。
这么隐秘而恶毒的心思,恶毒到孙氏自己大多时候都不愿承认,而是淡漠认为只是想“未雨绸缪”罢了。
珍珍瞧着这老婆子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和心虚,心中隐忍多年的那股气终于宣泄了出来。
恶心吗?难堪吗?你让别人有这等感觉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天?
珍珍趁着孙氏发怔的功夫,硬是把那镯子套上了她的手腕。
“俗话说,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瞧瞧,这东西到了夫人的手上,简直是完璧归赵!”
这一声完璧归赵,说得孙氏心里虚到发凉。
孙氏猛地甩开了珍珍的手,珍珍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就这么晃了晃,袖子中那藏着的宫花,“恰好”地掉了出来。
珍珍惊呼一声,赶紧弯腰要拾起来要。
可孙氏眼尖又手快,抢先一步捡起,她一转宫花就发现了上面内府的印记。
孙氏疾声问:“公夫人怎么藏着这样的东西,我瞧着是十几年前的老样式了,配不上公夫人如今显赫的身份。”
珍珍状似不自在地甩了甩袖子,劈手从孙氏手里抢过宫花藏在了袖子里,说:“没什么配不配的,有人送我,我很喜欢便收着了。”
接着,珍珍就躲闪着孙氏打探的目光,说:“我先走了,便不陪夫人了。”
她说着便往侧门外自己的轿子走去,而孙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
直到……
她突然疾步走到自家的马车前,厉声说:“回府,快,回府!”
孙氏的脸煞白如纸,刚刚掉落的那枚宫花她太熟悉了。
那是曹玺活着做江宁织造时进贡的,江宁织造当时给宫里敬献了三批宫花。
上等的都给了宫里高位的娘娘们,中等的年节时分赐给了京中和蒙古的贵妇,下等的原是给宫里那些宫女的。但那一年多进了一批,用做来年赐给落选的秀女。
那年宫花进京,因着要给曹荃订婚,所以是她亲自陪着押到京城的。
后来在萨穆哈府上相看秀芳的时候,她在秀芳手里看见了这支宫花。
当时她说:“可巧了,这新媳妇收的还是我做的花。”
她刚刚分明看到那支宫花上的印记和秀芳的那支一模一样!
再配上刚才珍珍那“闪躲”的态度,孙氏此时是醍醐灌顶。
她终于明白,把一切捅出去的人正是她以为压制得极服帖的儿媳秀芳!
…
孙氏急急忙忙地走了,而坐进轿子的珍珍却丝毫不见刚才的慌张,镇定地掀开了轿帘。
她招呼了身边的管事文桐,文桐是文叔的长子,五福出生后珍珍身边需要一个得力的管事。阿灵阿再三思量,选了最信任的文叔的儿子。
文桐将将二十,身材魁梧、办事干练,他凑在珍珍的轿子前问:“夫人,有何嘱咐?”
珍珍拿着那支宫花给文桐说:“你带着这个骑快马回城,务必在孙氏回到曹家前把曹荃和他夫人接去国公府,若是晚了,就别来回我话了。”
文桐利索地一打千,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珍珍摸着轿子里还有余温的暖手炉,勾起嘴角望着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