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被留在领主宫外的卫兵愣了愣,随即开始用托斯卡纳方言高声喊叫着,领主宫进了贼。
只不过无论是呼叫还是火光,在隔了一扇窗户之后,都显得不太真切了。
乔娅背部贴着那具宛若大理石一般的身躯,她身上仅仅穿着那件稍显单薄的衬衣,那股子冰冷透过薄薄一层亚麻布料覆盖在她的肌肤,又层层渗透进她的肌理,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而对方在发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之后,便松开了她,向后退了一步,她双手环抱着双臂,转过身来,借着窗外的火光,看见凯厄斯修长而优美的身形。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修米兹衬衫,领口开了大半,露出了凌厉的喉结和锁骨,金发依旧是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地梳在耳后,没有一丝刚刚从床榻上苏醒的惺忪感。
虽然乔娅此行的目的就是他,但是他在意外之中时忽然出现到她身前,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是呆呆地盯着他,直到他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说道:“怎么,突然想不开,想来领主宫偷点东西?”
乔娅扭过头去不看他,说:“沃尔图里可也没少爬过我的窗户呢。”
“你有什么需要我去偷的东西吗?”凯厄斯说。
乔娅一时语塞,她那个房间,似乎也只剩下满桌面乱堆的书籍了。
“那……”乔娅问道,“你是为了什么爬到我窗户前来呢。”
对方没答话,看来一时半会儿也没组织出语言来。
最初的紧张感过去之后,乔娅放松了起来,她借着窗外的火光环顾着这间屋子,从有限的光亮中,艰难地窥见了屋子里奢华的陈列和装饰,以及四柱大床上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的床单。
这里像是一个冰冰冷冷的豪华的陈列室,而并不像是人住的屋子。
她观察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凯厄斯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上,看了许久,才说:“其实,我是来道谢的。”她顿了顿,“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凯厄斯语气冰冷地说:“我没有救你,你认错人了。”
“那就当我认错人了吧。”乔娅也不跟他争辩,她笑了笑,走到窗边,背靠着窗户附近的墙壁,面对着凯厄斯,道,“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所以该道的谢谢,我还是会说。”
“遗憾?”凯厄斯皱了皱眉。
“是的。”乔娅点了点头,“我即将离开佛罗伦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或许我终其一生也无法再来到这个城市了。”
凯厄斯听着她的话,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就在他准备说话的时候,房门处忽然传来几声敲门声,接着便是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问道:“沃、沃尔图里先生,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有、有卫兵说,领主宫溜进来了一个贼,请、请问……”
“没看到!”凯厄斯毫无预兆地截下了他的话,“给我走开!”
被凯厄斯一声怒喝,那个人反倒高高兴兴地说:“好的!我这就离开!沃尔图里先生晚安!”
那个侍从的脚步声远去之后,房间里又是一片静默,但是乔娅能清楚地看见到凯厄斯的脸上又布满了那样深重的戾气,眼睛也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而大约是因为陷入了暴躁的自我情绪中,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乔娅上,于是乔娅的的目光从他的脸一路滑到他的胸口处。
那里,已经没有了起伏。
她收回自己的视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说:“其实我也没想到我来到领主宫遇见的第一个人会是你。领主宫这么大,谁知道你住在哪间房,而且这么久没有见过你,我连你是不是还在佛罗伦萨都不敢确定,可是我觉得,在临走之前,应当是要来给你道个别的。”
——因为我知道,你走之前,也一定会给我道别。
“我……”乔娅顿了顿,看向凯厄斯,“我想听完那个故事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