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所有人认识乔娅以来, 所看到的她最失态的一刻。
她从来都是优雅的、不卑不亢的, 就算是受到刻意的刁难,也都以一笑置之, 虽然是在场年纪最小,但却是最稳重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她情绪失去控制的模样。
此时此刻, 她眼含泪水,满目哀戚, 众人看着她这副哀婉凄缠的模样,又扭过头看了看凯厄斯嘴唇紧抿的模样,脑子里在瞬间就脑补出了一部堪比《荷马史诗》一般的宏大而缠绵的爱情故事。
一时间,整个凉亭之内静默无言, 只能听见夏末的时节喑哑的蝉鸣。
风擦着凉亭廊柱围绕着的藤蔓, 溜进了凉亭内,在杯子里的葡萄酒水面留下浅浅的一圈圈的痕迹。
凯厄斯依旧是抿着唇的模样,只不过那双平时总是带着戾气和不耐烦的眼睛里, 多了几分讶异,而在短暂的惊讶之后, 他扶着座椅扶手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这是, 乔娅脸上的哀戚神色一转,笑了一声。她眼角的泪水还未干, 但是眼睛已经笑得微微眯了起来, 眼角稍稍向上扬起:“阿昂佐, 沃尔图里先生可没有叫我不要盯着他呢。”
众人这才从刚刚的狗血言情故事中回过神来, 阿昂佐忿忿道:“你怎么不用盯我的模样去盯他呢。”
乔娅拾起那只掉在餐桌上的叉子,在指间转了转,坦诚道:“我不敢。”
她说完,扭过头看向凯厄斯,此时凯厄斯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原本扶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搭在了膝盖上,在乔娅看向他之后,他也扭过了头,看向乔娅,眼神带一如往常的黑沉沉的杀气。
乔娅朝他笑了笑,又回过头去,正式结束了这个小小的插曲,开始继续讲述血腥贵妇人的故事。
与阿瑞斯凄美的爱情故事不同,这位穷奢极欲美艳异常的罗马贵妇人,身上是没有任何的人性光辉点的,她坚持认为美丽少女的热血能使她永葆青春,所以大肆残害那些出身低微的年轻姑娘,常常使用鲜血沐浴,以至于身上长年带着一股血腥味,于是人称血腥贵妇人。
阿昂佐大约是被乔娅给吓到了,对这个故事的反应尤其地大,在乔娅讲故事期间,双手一直都是狠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眼睛瞪得很大,嘴唇紧紧抿着,像是一根绷得紧紧的的里拉琴弦。
故事结束,已经在对血液的偏执中化为魔鬼的血腥贵妇人被军队囚/禁而死,阿昂佐听见原本美艳的贵妇人化为一具干枯的尸体后,表情才终于松了一下来,拍着自己的胸脯,喘着气道:“我很有可能在今天晚上一闭眼都是这个女人了。”
其他人笑道:“今夜有美人入梦相伴,那不是很美妙吗?”
阿昂佐没好气地说:“如果入你们梦的是一个用刀在你脖子上比划的蛇蝎美人呢?”
大家一阵哄笑,而皮耶罗则是一边笑着擦眼角的眼泪,一边看向乔娅,问道:“乔娅小姐明天准备说什么故事呢?”
乔娅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她双手搭在膝盖上,面带微笑,安静而温和,一点也没有之前恶狠狠地瞪着阿昂佐的模样,在听见皮耶罗发问之后,她笑着摇摇头,道:“明天可不是我讲故事呢。”她说着,微微侧过头,灰蓝色的瞳孔溜到了眼眶角落处,似乎是在偷偷观察坐在她身边的人,“我宣布,凯厄斯.沃尔图里将接过我的桂冠,成为明天的国王。”
她说完之后,脸上的笑意仍旧不变,然而周围那些原本正在笑话阿昂佐的少年们脸上的表情则瞬间僵硬,几秒种后,每个人都是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只有皮耶罗大笑着拍着桌子:“太棒了!凯厄斯的故事一定非常有趣!”
她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伸手将带在头上的桂冠取下,细枝与嫩叶带起了她几根金色的发丝,她将桂冠放在桌面上,朝凯厄斯那边轻轻推了推,眸子也跟着往上移,从他的喉结,到下巴,再到紧抿的薄唇,便停住了。
这位坏脾气的吸血鬼猎人此时此刻是什么眼神,她是大概能猜到个七七八八的。
这一天的社团活动结束之后,这些少男少女们并没有像平常一样急于早早地驱车回家。皮耶罗听说乔娅来到佛罗伦萨一段日子却很少出门之后,提议带着十人社团中唯二的这两名外乡人参观夜色中的佛罗伦萨。
凯厄斯那边没有人敢去招惹,所以大半人都簇拥到了乔娅身边,七嘴八舌地介绍着佛罗伦萨的地标建筑。
乔娅实在没好意思说自己晚上常常偷偷溜出来爬屋顶看风景,便微笑着任由这些少年们一会儿拉着她奔上维奇奥桥看河光粼粼,一会儿跑上领主广场看灯火辉煌。
佛罗伦萨方方入夜,华灯初上,城市并没有很快安静下来,宽阔的石板街道上,仍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女人的高底鞋,男人的靴子,踏在光滑的石板路上,不同的频率,不同的力道,踏出一首首矛盾而又和谐的乐曲。
“这就是维奇奥桥,你读过但丁吗,他就是多年辗转之后,在维奇奥桥上又重新邂逅了他当年的初恋情人贝阿特丽切,之后,才有我们大家所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