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于肉眼不可见之界,有什么无形无像的力量,悄然覆盖到了这一片土地。
“怎……”
杀手的身体一僵,瞳孔剧烈收缩,呼吸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他只短促地吐出了一个音节,就再也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这个杀手所在的组织,采取了一种非常传统的管理方式:他们会给被定义为“死士”的成员,注射一种需要定期解毒的药物。
一旦没能按时注射解药,哪怕只有一次,当药物发作的瞬间,当事人就会立刻暴毙而死。
毫无疑问,任何慢性毒都存在副作用,无论它的结构有多么完美。
这种毒素也不例外:在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概率下,它可能因为情绪激动、过度运动或者仅仅是脸黑,突然提前发作。
如同当下这样。
仿佛一个荒谬的玩笑,剧毒入心的男人动了下手指,身体已直挺挺摔倒下去。
“当啷”一声,他的武器落在了地上。
这本该是他蓄力已久的最后一击,杀手坚信无论对方有怎样的鬼蜮伎俩,在已经负伤的前提下,都是不可能完全避开的。
就算他注定无法完成任务,也要将目标重创……或者更好的结果,是拉着对方同归于尽。
可是……
这是他的最后一个意识,很快便呼吸断绝,半张的口中流出污浊的血来。黑发的青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目光落在对方古怪扭曲的身体上,神情却明显是在放空。
几秒之后,他半蹲下身,手中的刀在指间转出半个弧度——面无表情的向外一抹。
更多的鲜血,飞溅在草地上。
……
……
在得到那本“书”之前,太宰治每天最困扰的事,是如何“清爽而充满朝气”的自杀,又怎样在对死亡的渴望中活下来。
在拿到那本书之后,他通过自己的异能力,在两年内取得了平行世界的记忆;而十八岁那年,他成为港口黑手党史上最年轻、也是最难以用词汇形容的首领之后——
他余生所有的生命,只为完成一件听起来有些荒谬的事情:
保护这个世界,不被毁灭。
因为他在那本“书”里,看到了无数个平行的世界。
……
……
伤口依然在缓慢的渗出血来,体温与力气一点点流失。太宰治躺在青草与泥土之间,看着快要落下去的夕阳,回想着记忆里的那个少女。
她的名字是Miyuki,一个相对少见的写法:深雪。
在他看过的那些世界里,一开始几乎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她不像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不像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也不像中原中也或者国木田独步。
她只是一个,在那些“太宰治”的生命中,路过的普通人。
直到……当他见过足够多的平行世界之后,在那些来来去去、离合聚散的人群之中,记住了那张反复出现的脸。
一个与他不断在不同的世界相遇、交谈、然后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然后,例外出现了。
那是太宰治见过的所有平行世界中,有且仅有的一个;也是在那个世界里,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那个世界的“太宰治”,与名叫“濑良垣深雪”的年轻女人,在悬崖边上接吻。
——然后她抱着他,跳了下去。
那当然不是殉情,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看着那个世界的自己露出恍惚的表情,看着女人在狂风中爬上脸颊的纹路。
听到她说:【“我不打算和你一起殉情了,就让太宰先生一个人活下去吧。”】
于是他最终得以确认,其实在他活过的每个世界里,也都有她的存在。
可幸运女神只眷顾了这么一次,这么一个人。在那之外的所有世界里,他们永远擦肩而过。
他看到其中一个世界,少年坐在常去的饭店里,被螃蟹面呛得疯狂咳嗽。于是同桌的少女递来两张餐巾纸,把其中一张折成了风铃草。
而另一个世界里,十八岁的太宰治叛逃出港口黑手党。在瓢泼刮过的风雨之中,从便利店出来的陌生女性看了他一眼,递来一把明显是赠品的碎花雨伞。
又一个世界,武装侦探社的年轻社员,与前来委托的新晋影后深情对视,邀请她与自己一起殉情……
他们一次次的相遇、交谈、告别,然后再无交集。她变更过无数的姓氏与身份,而他总是在那条相似的道路上反复徘徊。
要说有什么,或许是无论怎样的身份、处境、年龄,他们总会碰面。
就像除此之外的所有世界里,名叫织田作之助的男人,都无可挽回的死去了一样。
十六岁的太宰治得到那本书,怀着好奇与揣测打开了它;十八岁的太宰治站在港黑大楼的顶层,却再也没有朝下面看过一眼。
他的人生因为这本意外得来的“书”,走上了与所有平行世界不同的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