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寒凉,林云舒和张宝珠扶着春玉到了仁明殿。
还是那个殿, 几日不见萧条了许多。林云舒微微眯了眼打量着这院子, 之前觉得富丽堂皇的宫殿现在再瞧, 跟冷宫也差不了多少了。
桌椅摆放整齐,重新打扫干净, 院子里站着陌生的宫女。
待人走近,宫女极为规矩行礼, 称呼没变,只是殿里的东西却少得可怜。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没了。
许多地方还有被兵器砍过的裂痕,只是还未来得及更换。
宫女一脸歉然,“奴婢已经命内务府的人做新的了, 需要三日后才能做好。请皇后娘娘恕罪。”
张宝珠抬了抬手, “下去吧。”
三人心事重重, 林云舒起身, “你们先歇着, 我先出去一趟。”
张宝珠正想跟春玉说会儿私房话,也没有阻止。
待人走了,张宝珠握紧春玉的手, 神色慌张,“春玉,真被你猜着了,宁王不愿意救皇上。”
春玉担心她钻牛角尖, 回头嫉恨宁王, 只能尽可能宽慰她, “宁王爱民如子。每年进贡金国三十万两白银,他怎么肯?”
说到底,宁王只是皇上的叔叔,是长辈,他占在大义上说不救。没有人敢说他做得不对。百姓们知道了,只会称赞他是个真正为民做主的贤王。
那些朝臣们全都是墙头草,之前说要救皇上,也不过是为自身着想。并不是真的因为忠君。
张宝珠沉默不语,低着头,绞着手指,看着外面清冷如水的月光只觉得人心难测。
这一夜许多人都没睡。
三大党派的大臣们从皇宫出来,连家都没回,到老地方汇回想法子。
太后党,太后已经被抓,他们没有了大靠山,算是前路最灰暗的派系。以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低调。
不过今天这场短暂的接触,众人都琢磨出宁王的意图来了。
“他想登位。”许尚书是太后党的人,一直唯太后马首是瞻。
以往宁王为人低调,除了自己的部下,从不与文官来往。大家对他可算是知之甚少。以为他没了子嗣,消了夺嫡之心,没想到人家一直贼心不死。
最主要的是他想要这个皇位,无人敢跟他争。
现在月国正处于风雨飘摇时期,内有韩广平犯上作乱,外有金国虎视眈眈,随时都会扑过来咬他们一口。
“宁王是个武人。身体又不好,他登上帝位,会不会重武轻文?”有大臣担忧道。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反驳,“重武轻文是肯定的。他要铲除乱党,又要防止金人南下。不任用武人,难道要我们文人去打仗吗?”
许尚书捋着胡子,一点也不担心,“等平定乱党,他还会继续用文人治国的。总不能让那些不通文墨的粗人治理天下吧。那还不乱了套。”
“那就这么办吧。”
相似的场景,在别的地方也上演着。
卫党首领卫忠英已经死了,此次金人围攻,他们党的人损失最为惨重。群龙无首,很快就选出新的首领--陈良训。
东西厂和锦衣卫向来都是忠于皇上的。只是卫忠英野心勃勃,做了许多残害忠良的事情。
陈良训担心宁王会算旧账,把卫忠英所犯之事,怪到他们头上,“宁王名声在外,我们阉党被厂公弄得乌烟瘴气。宁王若是执意铲除,该当如何?”
除了锦衣卫是完好的男人,东西厂都是阉人组成,如果宁王不肯用他们,他们下半辈子只能老死宫外,被世人看不起。
宁王想要皇位,朝臣不能阻止,他们也不行。既然已成既定的事实,他们又何必以卵击石,唯今之计,还是带领大家谋求出路。
旁边有个尖细的嗓子响起,“在那些上位者眼里,我们这些阉人不是人是刀,是趁手的工具。既然能做皇上的刀,自然也能做宁王的刀。厂公不必担忧。”
“是啊,宁王下午在大殿把大家骂了狗血淋头。说明他对那些朝臣们也是心有不满的。宁王必定也需要我们这些人帮着打探众位大臣的隐私。怎么可能不用我们?”
这话倒是给大家吃了颗定心丸。只要他们还有利用的价值,就不怕没有出路。
而信王党这边就不怎么美了。之前金人围攻的时候,他们八百里加急写信给信王,让他务必赶到京城来共谋大事。但是也不知为何,信王迟迟没有出现。他们本能觉得事情不妙。
现在宁王露出想要登基的野心,别说信王不在京城了,就是在京城,他跟宁王比连一分胜算都没有。
这又不是太平时期,还能靠子嗣说话,现在靠的是兵力。谁拳头硬就听谁的。
相比其他人的彷徨,此时林云舒算是做她人生中最大胆的一个决定。
宁王在御书房正在跟心腹们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想要皇位,又想要好名声,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名正言顺。
众位心腹集思广益,开始参考以前皇帝登位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