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有时候就像是个过度溺爱孙子的奶奶, 不管孙子吃没吃饱, 都要拼命的把做好的饭塞到孙子的嘴里。俨然一副“吃!给我吃!”的强迫架势。
这个情景, 套用到祁和身上, 就是他明明拒绝知道芜娘弟弟口中的答案, 却还是拦不住芜娘姐弟俩的老母亲被有心人带入京城。
就在一天前,当十里镇百户村的大部分村民都还沉浸在熟睡中时, 伴随着鸡鸣犬吠, 一辆跑风漏气、十分不起眼的马车,载着年迈眼瞎的李姓老妪, 带着她藏了至少十几年的东西,一同上了路。
李老妪的眼睛打从还是个姑娘家的时候就不算太好,后来视力逐年递减,到现在已经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从模模糊糊的光里,判断出此时是夜晚还是白天,她的眼前是否有人。
破破烂烂的马车,很快就拐上了官道, 在平坦的大路上疾驰了起来。
满脸皱纹的了李老妪,仔细感受着不怎么颠簸的道路, 不着痕迹的抱紧了怀中的东西,对来接他的人道:“你们真的是陛下派来找我的?”
“我们自然是宫里出来的。”一道专属于太监内侍的尖细嗓音,在李老妪耳边响起,“李嬷嬷, 一别多年, 您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李老妪确实对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对方当年应该是真的在无为殿伺候过。李老妪静心想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这些年陛下从没有忘记过她,只是碍于一些过往不想别人发现,从没有派身边真正的大红人来过,但却也是派了其他宫中故交常来常往的,每次人都不相同。唯一的相似点只是他们出自无为殿,她所熟悉的那个无为殿。
从这点来说,这些人倒有可能真的不是假的。
他们在为李老妪带来了衣食无忧的金银的同时,也表达了天子深切的思念,以及芜娘在宫中一切安好。
而在之前芜娘写过的家书里,也提到过此事,她让她再忍几年,他们很快就能在京中一家团聚。
李老妪看不见字,一般都是由儿子念的。她儿子读过几年书,但由于实在不是那块材料就没有读下去,但至少字是认得的。
总之,李老妪虽然住在偏僻的村里,对京中的局势却十分关注,她也听说了京中的动乱,与天子神奇的死而复生。多少猜到了一些内情。她在为天子的成功喜极而泣的同时,也在担心着儿子,他之前说是遇到了些麻烦,想去京中找当大宫女的姐姐帮忙,李老妪拦着他没让他去,结果转天儿子就自己跑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等一切平息下来,就有自称是宫里的人,来接李老妪去京城了。救子心切的老妇人不疑有他,收拾了东西就上了马车。
但是,马车越走,她越觉得不对劲儿,哪怕对方与过往来看她的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你们找这样破烂的马车,是不想引人瞩目吧?可它却在官道上飞驰,这本身就已经足够醒目。”能在官道上走的,那必然是达官显贵的车,再不济也是普通小官虽不够豪华却也会注重体面的车辆,这样的破破烂烂只会起到反作用。
“您说的是,我们一道驿站就会换了。”有着奸细公鸭嗓的公公小声回道,甚至还小捧了一下李老妪,好像真的没什么好怕的样子,“还是您老经验丰富。”
但李老妪的直觉却还是告诉她,这里面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就在转天,女天子真正派去探望李老妪的人才进了百户村,而李嬷嬷家里除了一问三不知的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儿媳妇知道的只是有京城中的大人物来过,留下了金银,接走了婆婆。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天、天还没亮就走了。”儿媳妇吓的胆子都要破了,丈夫没了音信,现在连婆婆都被她给搞丢了?这要是让在宫中大姑姐知道了……她开始积极回想一切可以提供的线索,“对了!他们走的时候乘的是一辆极其破烂的马车,我记得那马车有个很特别的破口。”
经过一番信息的追查,天子派来的人赶忙道:“快!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给我追!”
并最终真的在官道上的下一个驿站,发现了这辆破的很特别的马车,正准备驶向别的地方。
***
当祁和的身世与家庭出现危机时,无独有偶的,刚刚成为异姓王的司徒器这边也是麻烦不断,准确的说,是曾经因为雍畿之乱而不得不压下去的矛盾,终于在雍畿太平后集中爆发了出来。
起因便是司徒器得到的这个异姓之王。
司徒老将军一方面觉得这是绝无仅有的光宗耀祖,要被写进家谱传于后世的那种;一方面又觉得司徒器还是心不够硬,要是他听他的,当日顺势反了,这王可就变成皇了。
当然,对于司徒老将军这样的投机分子来说,前者的喜悦还是大于后者的愤怒的,毕竟后者有全家失败一起玩完的风险。像如今这般,在儿子才十几岁还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称王,已经是要高出他当年的成就太多了。他在为儿子骄傲的同时,又觉得应该敲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