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宝帮林善舞戴好幂篱, 牵着她从马车上跳去。
在自个儿屋子里, 在车厢里, 傅家宝可以对着自家娘子撒娇卖乖,但是一到了外面,他就自然而然地换了副面孔。
牙行就在东街附近一条巷子里, 门口挂着大大的招牌,周围人不多, 傅家宝其实想跟着一起去, 不过被林善舞拒绝了,因为万一她挑中了个漂亮的小姑娘, 傅家宝就会如临大敌觉得自己的家庭要被破坏了,还会不遗余力地撺掇她换人。
被娘子拒绝,傅家宝叹了口气, 而后在阿下诧异的目光下温声道:“那娘子,为夫就在那间茶楼上等你。”拿扇子指了指左边那间茶楼。说罢又对阿下道:“好好跟着少奶奶知道不?”
少爷已经好些时日没有出过门了, 对着这样一个“体贴温柔”的大少爷, 阿下很不习惯。他愣愣地点头, 将马车交给茶楼伙计看着,自己则跟在少奶奶后头进了牙行。
傅家宝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才略有些遗憾地转身上了茶楼。
他熟门熟路地走进二楼包厢里, 打开门就看见明景和史寇面对面坐着,史寇正唾沫横飞地跟明景讲述傅家宝在牢里“丰功伟绩”!
一看见傅家宝来了,史寇立刻要傅家宝展示一番当日他在大牢里用过的武功。
可傅家宝哪里会武功啊!当日原本就是为了震慑那群囚犯才那么说的。他清了清嗓子,在二人面前坐下来, 对着目露疑惑的明景和眼神热切的史寇说道:“从今以后,我要发奋读书考科举了。”说着一展折扇,对史寇二人道:“你们以后要喊我出来玩,可要提前下帖子,我得了空再来赴约。”
闻言,史寇一脸震惊,明景面露错愕。
史寇甚至抬手去摸傅家宝的额头,怀疑他是不是发烧了在说胡说,傅家宝居然要考科举?他不是在做梦吧!
傅家宝摆摆手挥开史寇,说道:“不管你们怎么想,我这回是下定了决心,我不但要考科举,我还一定要考中进士当上大官,将来给我娘子请封诰命。”
史寇“啊”了一声,失望道:“你不带我一起闯荡江湖了?”
傅家宝茫然,心想他什么时候承诺过带史寇闯江湖了?两人面面相觑,傅家宝轻咳了一声,说道:“咱们活在世上,还是得守这世上规矩。话本毕竟只是话本,咱们又不能像话本里的侠士那般闯荡天下却不需路引,也不能像他们一般惩恶扬善随手一锭银子扔出去,却从来不做营生。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傅家宝说完,史寇和明景都一脸讶异地看着他,显然是没想到傅家宝能说出这般话。
明景道:“了不得了,傅兄以往可从来不会看到这些东西。”
史寇配合地点头,“傅兄往日里看话本,只会看那些侠士又用了什么招数,那话本里美人的梳妆台是不是又换新的……”
“咳咳”,傅家宝假咳两声止住两人的话,才继续道:“总之,我傅家宝与往日不同了,日后我要专心读书了,明年还要下场县试。”他说得一脸认真,看来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明景和史寇见状不由有些唏嘘。没想到傅家宝竟然还能说出这般正经的话,真的是不同往日了。对着这样的傅家宝,史寇也不好意思缠着傅家宝学武功了。
三人在包厢里说了一会儿话,傅家宝看时候差不多了,就说要去接娘子,起身走了。
明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叹一声,“傅兄跟以往当真不同了,史兄你瞧,他走路时的样子都不一样了。”
史寇抬头一看,才发现果真如此,傅家宝以前走路那叫一个吊儿郎当,现在无论是站着还是走着,腰杆都挺得笔直,竟有种青松般硬朗的模样,若是光看背影,就连他们也认不出那人竟是傅家宝。
两人不知道这是每一晚被林善拿擀面杖打出来的效果,还以为傅家宝改头换面了。心中落寞的同时又为好友感到欣慰和高兴。
史寇:“兴许是因为上回养鸡被抓的事儿吧!我觉得傅兄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
明景:“傅兄是家中嫡长子,他早晚是要立起来的,要不然等傅周将来中举,他在傅家只会过得很艰难。”
史寇:“看来我也要找些实事做了,因着被抓进牢里的那事,我爹已经不给我钱了,能上这茶楼来,还是多亏了明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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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傅家宝进包厢与史寇二人闲谈时,林善舞被人领着走进了一处陈旧的院落。
牙郎态度殷勤地走在前头,一边打开门往里走一边对林善舞笑道:“少奶奶想要什么人,直接说一声,我送上门去得了,还劳您走着一趟。”
林善舞隐藏在幂篱下的面容很冷淡,说出口的话却仍是温和,“左右不过是挑人,多出来走走也好,老实闷在宅院里也没意思。”
那牙郎闻言奉承了几句,接着就引她看向早已整齐站在院子里的那群人。
“都是按您的吩咐,挑的正当年纪的丫头,最大的是十八岁,最小的才十二岁。个个都是聪明机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