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岚在榻上躺着,嘴里因为痛苦不断发出低吟,时不时地剧烈咳嗽几声,额头上冒着虚汗,看样子病的不轻。
侍奉的丫头看见郎中,急切地说了尤岚的症状:“大姑奶奶方才突然腹泻不止,之后又头晕恶心,呕了许多酸水儿,紧接着就发了高烧,躺在榻上根本起不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大夫您快瞧瞧吧。”
郎中走上前为她诊脉,又翻看了眼白跟舌苔,最后倏地面色一惊,整个人后退几步。
尤旋在门口站着,语气里似有惊诧:“大夫,我姑母这是怎么了?”
郎中指了指床上的尤岚:“瘟,瘟疫,这可是会传染的,小人医术不精,你,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说着冲尤岚拱了拱手,逃也似地走了。
屋子里其他人也瞬间被吓着了,一个个面如菜色,浑身打了个激灵。
瘟疫可是个不治之症,能不能活都是看老天爷的意思。
这如果要是被传染了,他们也都小命不保。
几个人正害怕着,谁知一抬头,尤旋一声不响的就出去了。
下人们也不敢在屋里多待,紧跟着飞奔出去,似乎生怕沾染什么。
“……姑娘,大姑奶奶这要如何是好?”下人们把尤旋围住,此时一个个像是没了主心骨。
尤旋叹了口气:“你们没听郎中说吗,听天由命。既然无药可医,姑母以后的日子你们就好好照顾吧,毕竟姑母待你们不薄。”
下人们一听噗通便跪在了地上,有一个丫鬟都快哭了:“姑娘,咱们大霖瘟疫可是大病,前些年战乱,我们这里就闹过一次瘟疫,好多人都死了。这,这是会传染的,得,得把她移到别处养病才好,不能留在尤家。”
“移居别处?那谁照顾她呢?你吗?”尤旋问她。
丫鬟哆嗦一下:“奴,奴婢不想死……”
尤旋再看其他人:“你们谁跟着大姑奶奶去养病?”
无人应答。
“大姑奶奶不是有恩于你们吗,你们怎么这时候反而忘恩负义了?”
“姑娘,不是我们忘恩负义,可这种差事搞不好会死人的,大姑奶奶她是给过我们不少月钱,可是她也从不把我们当人使唤啊,动辄打骂抽鞭子,姑娘您瞧……”
一位小厮说着挽起袖子,露出触目惊心的鞭伤来。
其他人也纷纷露出胳膊,展现出伤痕给尤旋看,表示自己在尤岚手底下做事有多可怜。
尤旋唇角挂着讥诮,这些人为了钱宁愿在尤岚手底下挨鞭子,如今牵扯到生死,倒是又换了副说辞。
“你们如今领着大姑奶奶给的月钱,就是大姑奶奶的人,如今跟我叫苦可没用。毕竟我们如今孤儿寡母的,没个依靠,也不敢使唤你们。”
“姑娘,我们知错了。如今大姑奶奶病危,您得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姑娘,求姑娘为我们做主……”
他们一个个说着,给尤旋磕头。
尤旋冷然看着,悠悠启唇:“我给你们两条路,要么,留在这里给你们的大姑奶奶主子送终,要么,就收拾包袱离开尤家。至于月钱,”
她转了转腕上的玉镯,“我这里可付不起你们几倍的例银,还是之前的数额,去找管家把这个月的领了。等出了尤家的大门,就再不必回来。”
“是是是,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一群人感激地跟尤旋磕头,全都逃也似的出了西苑,找官家去了。
茗儿看着这一幕,啧啧两声:“这就是大姑奶奶拿月钱收买的人心,养得一群什么东西。奴婢刚刚请大夫时在门口遇见福伯,福伯说之前家里忠心的一些人,见不得大姑奶奶作践夫人,一起反抗,被大姑奶奶让人拿棍子赶走了。如今留下的,全都不是好东西。”
“大姑奶奶如今得了瘟疫,还真是老天开眼了。”茗儿说着,赶紧捏住鼻子,“姑娘,咱们怎么处置她,如今留在家里岂不是要传染给咱们?”
尤旋看了眼茗儿,摇头笑她:“她不是瘟疫,只是症状像瘟疫的一种毒而已。先让她自个儿难受着,接下来,你再帮我做一件事。”
她说着,对茗儿耳语几句。
茗儿眼前亮了亮,赶紧点头:“好,奴婢这就去!”
——
西苑由原来的门庭若市,一下子变得萧瑟清冷起来。
榻上的尤岚口渴难耐,喊破喉咙也无人回应,只能自己爬起来喝水,喝上几口,又顿觉腹痛,着急忙慌去如厕,出来再呕上几次酸水。
如此折腾几个时辰,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虚脱地倒在屋里冰凉的地板上,连起来走到床榻的力气都没了。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屋里没人给她掌灯,黑漆漆的,尤岚莫名有点怕。
今夜的风有些大,呼啸而凛冽,凶狠地拍打着门窗,噼里啪啦的,一声声击打在尤岚的心上,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和哆嗦。
恍惚间,门窗处似有鬼魅般的人影闪过,之后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