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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小满踩着预备铃进了教室。
“满满!”方原原坐在位置上冲他招手, “我帮你带了早点。”
薛小满走到方原原身边的位置, 放下书包, 瘫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
“快去交作业。”方原原掀开豆浆盖子, 轻轻吹走热气,“来先喝一口,不烫了, 班主任还没来呢,我替你拖住了班长。”
高三开学, 他那一头鲜艳的绿毛已被父母逼迫着染回黑色,他脸小,五官也可爱,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好学生乖宝宝。
交过作业后,薛小满整个人趴在课桌上:“呼——真是累死我了。”
方原原趁机朝他嘴里塞了个小包子:“你早上怎么来这么晚啊?又跟你爸吵架啦?”
“还能怎么样?”薛小满没好气道。
他愤愤地嚼着包子,仿佛这是薛明贤一样, 咬牙切齿中又带着点忧伤:“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高三开学已满两个月。薛小满刚到家那几天, 薛明贤兴许是被他吼的那几句唤醒了良知,父子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地相处了几天。
不过也就那么短暂几天,之后又恢复了原汁原味的相处墓室, 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经常吵得莫名其妙,全是薛小满单方面地挨训。
薛小满习以为常, 次次都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能还口就还口, 能还手...还手的机会基本没有, 他这个小身板是打不过薛明贤的,只能说点过分的话气他几句这样子。
而以开学两个月为时间点来计算的话,他离开小青山有三个多月了。
差不多有一百天了。
此时坐在教室里回忆起来,那月色星光,萤火烟花就像梦一般。
梦终究一场,如今生活恢复正轨,心中再意难平也要暂且搁置。
只是那颗因心动而埋下的种子,早已发了芽,在心跳声中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
上午十点大课间,成怀跨越了整个走廊,从千里之外的一班走到走廊另一头的十班来找他的两个发小。
三人就读于市立普高,学生按成绩高低从一班排到十班,学生每逢大考调班。是以后几班的学生如果成绩优异,是有机会冲入前面的班级,反之亦然。
成怀的成绩在整个市里都拿的出手,高中三年一直在一班没掉出去过,而薛小满方原原两个学渣则一次都没有冲出过十班。
“成怀呀。”方原原的位置靠走廊过道,率先看到成怀,忙不迭打开窗户,冲他伸出双手,“你给我们俩带什么好吃的啦?”
成怀无奈地看着他:“我是你俩的饲养员吗?”
薛小满在吃早上没消灭完的小包子,含含糊糊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作甚?”
“我刚才在办公室。”成怀淡声道,“听你们的班主任念叨你俩的月考成绩,我没听错的话,你俩包揽了年级倒一倒二。”
薛小满和方原原俱是心中咯噔一声,薛小满手里的包子都吓掉了。
成怀看着他说:“你晚上回家前做下准备。”
薛小满捡起那个脏掉的小包子,扔进垃圾袋里,心中不是滋味。
不是因为成怀的话带来了坏心情,而是回家可能又要挨吵了。
看着那个沾了灰土的小包子,他突然觉得这样十几年一直吵吵嚷嚷的生活一点都不值得留恋。
明明都习以为常了。
果不其然,他是年级倒数第二。
果不其然,晚自习到家后,薛明贤因此又臭骂了他一顿,方美兰在一旁煽风点火。
从九点一直骂到十一点,直到薛小满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还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
“真是气死我了,考这个分数!还这个态度!我真是白养他十七年了!”
“哎消消气消消气,跟你说个高兴点的,以楠这次全部是A呢,根本不用操心。”
“看看以楠多好学,再看看他,我真的是...哎!这个分数连专科都上不了!”
薛以楠是薛小满同父异母的弟弟,小他三岁,打小就被送到国外读书了。回家时间不长,放假时间和国内寒暑假也错开,故而和薛小满没有太深厚的兄弟情谊,但也不像方美兰那般。
“考成这样你再生气也没用啦,不如给他报个补习班好好补补也行,省的再天天往外跑不回家。”
“就听你的,这么安排下去吧。”
薛小满摊开了今天的作业,在他们夫妻俩的谈论声里看了两道题,然后突然把笔一扔,靠在椅子上,捂上了眼睛,阻挡那丝丝缕缕刺目的灯光。
同时另一只手放在心口的位置上。
一下,两下,三下。
怦,怦怦,怦怦怦。
在后续的心跳中,薛小满长出一口气。
离开小青山的这么六十多天,每次吵架,或者遇到烦心事,他都会做和刚才一样的动作,仿佛这样能摸到那颗发了芽的种子,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