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扫了一眼丢在旁边的书本子,瞅着手上那副绣了一半的鸳鸯,皇后娘娘认真端详着,纠结该从哪里下手。侍女二月挑了帘子进来,微微曲膝,道是太后娘娘马上要出浴了。
皇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身对着淑妃和林昭仪道:“此次出来,皇上事务缠身,只得由我们侍奉母后身侧。到底行宫比不得皇宫,可好在这眼温泉很讨母后欢心,只是难为两位妹妹还要陪着本宫等这么久。”
坐在下首的两位自要客气一番,可话还没落地,就听外面窸窸窣窣一群人冲进来的声音。皇后打了个眼色,二月便迈着碎步出去了,只是这间屋处在沐春园的最里面,也不晓得那丫头能把人拦到哪里。
林昭仪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金簪,挑着一边嘴角,说不尽的风情:“娘娘,皇上日理万机,可还不是有人硬生生缠着他,您看卓贵人……”
“随侍圣驾到底是件辛苦差事,卓贵人知书达理又贤淑温恭,既能教皇上中意,也是替我等分忧……对了,妹妹你想说什么来着?”皇后笑吟吟的问着,伸手端起了茶杯,一双眼睛映在茶色的水里,更显明亮。
那说话的昭仪听了这番说辞,刚刚的话头硬生生堵在一半,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好在二月突然闯了进来,站在门口对皇后速速福了福身子,脸上神色焦急得紧,只道:“娘娘,您快去看看吧,出事了!”
皇后端着杯子的手顿在那里,人也跟着愣了愣,又扭头看旁边的淑妃和林昭仪,见她们二人也是一脸莫名,这才缓缓起身,携了她们在二月的指引下一路朝温泉房走去。
等到了温泉房跟前,只见深黑的夜色被一排排灯笼照的明亮,看清环境却教人不禁吓了一跳:宫女、太监、侍卫远远站着,皇上怒气冲冲地立在门口,卓贵人跪在地上,脸色惨白,额头上的细汗映着灯笼发出的柔光,耀出微微的亮色。
皇后带着淑妃和林昭仪行过礼,才走到皇上跟前轻问:“可是母后出了什么事?”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平时雍容万千的太后娘娘端着一脸怒气走了出来,冷冷道:“哀家还活着,没被气死,其他书友正在看:!”
皇上怒气冲冲的脸上掠过几丝尴尬,然后大手一挥,就把侍卫、太监、宫女全都赶出去了,低头瞪着地上的人,卓贵人匍匐到他脚下:“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皇上救救臣妾吧……”
太后娘娘皱眉站在那里,腰背笔直,自有一股子天家威仪镇在当场。皇上看了眼地上的人,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那卓贵人看求救无望,便晓得今日是逃不过去了,索性扭过头来,死死盯着皇后,咬牙切齿道:“怎么会,明明就该是你和人在温泉里……”转而又突然一愣,明白过来,便撕心裂肺般低吼:“皇上,您没有见过她和人……的样子,您莫要被她骗了啊——!”
因为刚才的事情,太后满腹怒气未消,先前看到贵人那一副指望着皇上为她做主的模样,心里更为窝火,如今听到这话已经是怒火中烧了,不过一个狐媚的妃子而已,竟公然污蔑皇后,反了天了!于是满腔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奔流而出,她大声呵斥:“够了!竟然在哀家沐浴的时候,挑唆皇上来……来……冲撞凤驾,此其一;身为一个妃子,不能替皇上皇后分忧,还不安分守己,兴口舌之祸,此其二;皇后是万民之母,一国的脸面,岂是由着你诬蔑的,此其三;以上三条,哪一条都够你死一次了,何况你还犯了个遍。”
说完这些,她似乎还不解气,于是又将火箭对准自家儿子,“自来了行宫,皇后日夜侍奉哀家左右,甚至拉了淑妃和林昭仪来给我这个老太婆解闷,却被一个嫔妃罗织上这样的罪名!皇上,姑且抛开帝后的身份不说,即便是放在寻常家里,她到底是你明媒正娶的结发之妻!”岂容一个小妾诬蔑?!
看老娘还在气头上,怒火正炽,皇上只好低头恭听训斥。
倒是皇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地垂头在旁边站着,直到太后拂袖转身,才吩咐淑妃和林昭仪送太后离开。在宫里混得这么久,哪个没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她们两人自是明白眼前乃是非之地,赶紧朝皇上行了个礼便追着太后去了。
皇上转了半个身子,看着皇后,一双眸子在随风摇曳的灯笼下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似是有话要说,许久之后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去,那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也很快消散在冰凉浓稠的夜色里。
卓贵人眼见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没了,一下子瘫坐在青石板上,繁复的衣裙铺陈得满地都是,许是因为那股子绝望,她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地削薄凄楚。
“以为一切还照着上一世的路子?”皇后挑眉低头看着,到底还有一丝不忍,蹲下来,轻声道:“既然死过一次,就应好好珍惜性命,实在不该仗着自己是重生之人,而妄想玩弄人于鼓掌。如此勾心斗角机关算尽,只能葬送这条小命罢了。”
眼里的怨恨瞬间被诧异惊恐覆盖住,卓贵人讷讷地问:“你到底是谁?”
皇后抿唇歪头,摆出一个认真思考又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