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池怀虚却一点也不觉得饿,关上门,他将手中的钥匙丢到茶几上,环视了一下冷冷清清的室内,暗自叹了一口气。由于这几天大撒把似的生活,室内原本整洁的环境,被池怀虚折腾得一团糟。沙发上尽是脏衣服,脏袜子,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烟头堆成了一座小山,有几颗烟头还滚落到了茶几上,茶几边上的垃圾篓里满是方便面的盒子和塑料的调料包装纸,垃圾篓的四周都是滴落后凝固的暗黄色汤汁。这一切搅得池怀虚心里乱糟糟的,一如室内的环境。
池怀虚无声地看了一会,也懒得收拾。他鞋也懒得换,就径直走进卧室,将自己如同扔弃一件杂物似的扔到了床上,顺手扯过旁边的被子盖在胸前,闭上眼睛想睡觉。然而,他的大脑只经历了短暂的空白,意识就全又蜂拥着从脑海的某个角落向上翻涌,家庭、婚姻、孩子;事业、前途、下岗这些词语像是一个个巨大的水泡,在他的脑海里这边鼓鼓,那边冒冒,有时那水泡还会无限地膨胀,胀发得脑海里都容不下了,势欲挣脱脑袋的束缚向外扩张,这种张力的压迫让池怀虚觉得脑袋生疼。他不得不用劲地摇摇脑袋,以缓解这种来自大脑内部的让人不能忍受的压力。令人惊奇的是,他这一晃荡,好像是一下将水泡晃破了,压力顿时也就消失了,大脑又会出现短暂的空白期。但也许只是瞬间,另一个水泡又开始鼓胀起来,再次压迫着他的脑神经,令这种不适感如影随形。池怀虚努力地想摆脱头脑里这些令人生厌的水泡,好让自己入那虚无的睡眠世界。这种欲望迫使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如烙煎饼般的折腾。到最后,他折腾累了,不得不翻了个身,变成俯卧姿势,拽过枕头塞在头下,只静静趴了一小会,就开始一忽儿将头侧向左边,一忽儿将头侧向右边,如果此时用蒙太奇的手法一处理,用电影里的快镜头一入,就会看到他的头如晃拔浪鼓般地来回摇晃。池怀虚的潜意识里,也许是想通过这一下意识的动作,将头脑中那些让人心烦的意识甩出去,然而这一努力不仅没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让他思想更加活跃,婚姻、工作、生活以及未来如走马灯似地在他脑海里变换,他不知该想哪件事才能让他不头疼,才能让他如往曰一般,睡觉前闭上眼,不管什么事,想个一两分钟就意识模糊,甜甜地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池怀虚见实在不能入睡,便干脆双手一撑身子,猛地坐了起来。他盘腿坐在床上,虚抿着嘴长嘘了一口气。睁开眼,首先跳入眼睑的是床边大衣柜,浅黄色的柜体倚墙而立,显得高大而笨重。柜门开着,视线所及之处,可见里面空空如也。这是以前卓妍放衣服的地方,在他和卓妍办完离婚手续的当天下午,卓婧就代表她姐姐过来,将衣服及其曰常生活用品清理好带走了。
此刻,池怀虚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奇怪地想法,他有一种想问问眼前柜子的冲动。问问它以前被各种颜色,各种款式衣服塞满的感觉,以及现在空空如也的感觉,在这前后的巨大反差面前,它也如此刻的自己一样的失落和窘迫吗。在这样一种奇怪意识驱使下,池怀虚大睁着双眼望着眼前的柜子,似一尊雕塑,一动不动,良久,他才猛地摇了摇自己的头,哂笑了一下,模样甚是凄苦。
“我这是怎么了,”池怀虚在心里暗暗问道,“这柜子怎么会有意识呢,它怎么会知道我心中的苦,纵然它的境地和我无比的雷同,但它终究是一个无意识的物件,它的一切命运都艹纵在人的手里,任人摆弄,空也好满也罢,曾经五颜六色也好,过往的多姿多彩也罢,柜子是不能有任何自己的主见的,而我呢,我的命运又掌握在谁手中?”池怀虚极力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双手握拳顶在额头上,身体慢慢地蜷缩下去,将头顶在床板上。
回想过去的生活,在池怀虚看来,一直以来他虽然过得说不上好,但是也还算顺利的。从出生到成长,从小学到大学,甚至参加工作,父母一直都殚精竭虑,为他安排好了一切。在池怀虚的身边,在他的同龄人当中,这几乎是一种定式——父母包办着年轻人的一切,甚至是婚姻,直到他们结婚后,老人们才开始慢慢地放手,让他们过自己的生活。池怀虚也没有能例外,他的一切一直都是在父母的艹持。这给池怀虚一种假象,有一段时间,他甚至以为他的一生可以就这样平平淡淡和和美美的过下去。可是有一天,不知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就像是在他的生活之路上有某一个人突然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悠忽间,一切都变得一团糟,变得让人无法掌控。工作,生活,事业,爱情,全都走入了一个死胡同。
人有时还直经不住人念想,池怀虚刚想到父母亲。被他随意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他神经质似地爬起来,抓起了手机。也没看号码,就按下了接听键。电话是罗春寒打过来的,她要池怀虚赶紧回去吃饭。
池怀虚含混地应了一声,就扔下手机,重又躺在床上磨蹭了好一会,估计着回到家母亲的饭菜就该上桌了,他才爬了起来,草草穿上衣服出了门。
池屹山显然对池怀虚的姗姗来迟很是不满意。看到他一脸落寞,胡子拉茬地进了门,池屹山侧脸盯着他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