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斌和熊思卉这一段时间很忙,江城市政府担保的开发银行贷款已经部分到位,另外欧成书和熊思卉喝酒喝出来的一千万贷款也已经到帐,是用芳达地产公司的股份做抵押。江城市城市建设指挥部已经发出拆迁招标公告,对枫叶路和枫江路两地同时进行拆迁,许多居民已经整理好家具行李,开始搬家;枫江路本来就是人口密集区,房子低矮,地势低洼,房体严重老化,墙皮剥落,电线横七竖八,许多老房子里面的门板都被拆走了,丢弃的杂物堆得到处都是,狭窄的街道被堵得只剩下一半不到,走路都要在垃圾堆里穿行。
“么样啊?么事都拆嘎了啊?”这天中午,一个花白头发操着港式普通话,又夹杂着江城口音的七旬老头出现在枫江路狭窄的街巷里,戴着眼镜,背着个双肩包,短袖丝质衬衣,神态慌张,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嘴里发出惊奇的声音,又扯着路边的行人问:“你鸡(知)道不鸡道苏起禄啊?”那神情活脱脱一个憨宝样!
行人听了他的鸟语一脸茫然,使劲摇头,又听老头说:“佢系就是民国三十八年跑去台湾的,系你们江城人啦!么系不鸡道啊?”几个行人和当地居民好奇地围拢来,也一个个摇摇头,对他所谓的江城华侨苏起禄一无所知。白发老头无可奈何地苦笑,不甘心地一步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打听。沿途房子大多空了,门口摆着丢弃的垃圾,许多人家连木板墙壁都被拆下了,一派破落衰败景象。七弯八拐来到蒋三家门口,因为拿了金沙集团的好处,三兄弟都僵持着没有搬,屋里比其它人家显得整齐些。
“老乡。你鸡道不鸡道苏起禄啊?”老头子看到稍显整洁的蒋三几兄弟的家,十分高兴,走到大门边,焦急地问。
“么子苏起禄啊?是个么子人啊?”蒋三四十多岁,矮矮胖胖的,喜欢贪图点小便宜。见老头子孤身一人,又是外地口音。有心从他身上讨点便宜。
“佢系就是民国三十八年跑去台湾的啦,大老板啦,有冇得后人啊?”老头子满脸惊惶,比比划划,蒋三和围拢来的另两个兄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老头子叫陈有仁,是江城人,解放前去了香港,在做生意时认识了另一个江城老乡苏起禄,其他书友正在看:。两个人同在异乡,又年龄相仿脾气相投,很合得来。一次苏起禄路过香港,在旧货市场里淘了只旧瓷瓶,不晓得是什么年代的,委托陈有仁在香港鉴定一下。哪知苏起禄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回到香港,也没有和陈有仁联系过。陈有仁很在意和老乡苏起禄的这段相知和感情,后来陈有仁四处打听,才知道苏起禄在出海时遇难了。
陈有仁感觉十分悲伤,特意去拍卖行把这只瓷瓶进行了鉴定,这下不得了,原来还是元代的青花瓷!想还给苏起禄的后人。却又不知从何找起,只听苏起禄说过老家是江北省江城市,住在江风区枫叶路,具体门牌号码也没问过,为了完成朋友的遗愿,陈有仁才一路从香港寻过来。
蒋三听了心里一动:这个蠢货!有财不晓得发!好不容易朋友死了,又不是你害的,别个又不晓得有瓷瓶在你手里,还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找人!真是苕到家了!又在心里盘算:如果老子冒充一下苏起禄的后人,只要从这老蠢货手里骗到这个瓷瓶,他一走,哪个又晓得?自己三兄弟这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当下主意打定,张开嘴,放声大哭:“我的爷爷啊!您老人家么事就死了啊?前几年才找到我们弟兄几个,还没有好好孝敬您,您怎么就不管我们了呢?”旁边另两个兄弟蒋大蒋二一下子就明白了弟弟的用意,心里大乐,同时装模作样的放声哭了起来,三亲兄弟真可谓是同根生,配合得十分默契。
“么回事啊?佢系就是苏起禄的孙子啊?”花白头发的陈有仁显得又惊又喜,以手拍额:“老朋友,我对得起你了,找到你的孙子了。”又双手合十,喃喃祷告,似乎在告慰九泉之下的苏起禄。等了好一会才一边说一边解开背上的双肩包,蒋三几兄弟对望一眼,在心里骂:真是个冇见过世面的苕货!这么好糊弄!可是嘴上又不敢表露出来,继续扮出哭相,拼命挤出眼泪。
“来!这个系你们爷爷的遗物!跪下来,好好保管!”陈有仁手举一个略显老旧的瓷瓶,大约有一尺多高,圆口鼓腹,素底宽圈足,直口短颈,唇口稍厚,溜肩圆腹,肩以下渐广,至腹部下渐收,至底微撇。使用特殊钴料绘出青花纹饰,共分四层,一层颈部饰水波纹,二层肩部饰缠枝牡丹,三层腹部为“鬼谷子下山”主题纹饰,四层下部为变形莲瓣纹内绘琛宝,俗称“八大码”。样式古朴,用料考究,堪称精品。蒋家兄弟虽然老粗,但从陈有仁郑重的神态上也看出这东西绝对不是凡品!顿时心里大乐,又大喜过望!
“爷爷啊―――”蒋三怕陈有仁起疑心,一边大哭一边伸手去接,奈何自己是跪着的,一下子没接稳,“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啊呀哟―――苏起禄,我的老朋友啊!你么事这样不保佑你的孙子啊?这么值钱的瓷瓶一下就摔碎了啊―――”陈有仁立即放声大哭,象只虾米样趴在地上收集碎瓷片,一步一挪,老泪横流,悲怆凄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