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断忖量着该如何组织言语才不致伤人,反反复地复掂量,隔了良久,才接上后面的一段话:“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强迫你,你不需要有任何顾虑,你只需诚实地告诉我你不愿意再提及,没关系的,但是如果你选择告诉我,我希望自己听到的是不掺杂一丝虚假的,完完全全的实话,其他书友正在看:。”
“什么事情啊?”慕惜疑惑不解,看他郑重严肃的样子,好像不是一件一两句话就能带过的简单的事,那眉宇间隐藏的寂寥和失望,令她更加困惑。
他们已是夫妻,照理来说应该是坦诚相待,不该有所欺骗和隐瞒,她也一直告诫自己,如若尧楠问起她从前的一些事情,即便自己再不愿意将详情巨细告知于他,亦必须开口坦白,毕竟他是自己法定的丈夫,她认定相携一生的人,一切都应以他为先,不应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彼此间感情。
这其中,孰轻孰重,慕惜还能分得清楚。
“你晕倒之前,一直唤着一个名字,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尧楠
“名字?”慕惜仔细回想,她不记得自己有叫过什么人的名儿,只凭着残存的印象隐约记得,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那个身影在灯光的投射下并不清晰,就如镜中反射出了强光,一瞬间将一切的景象全部打碎一样。
“嗯,如果你想不起来,我可以提醒你一下,那位晖哥哥,是你的什么人?”尧楠从她艰难莫名的神情中明白,她委实对适才的事情记忆不太深刻,或许是因为脑中本就神思混乱,想让她凭一己之力回忆起来。恐怕是不太现实。
慕惜一听到那三个字,便惊愕于自己竟真的脱口而出,垂眸思索了须臾,她便对上尧楠探究的目光:“他就是我所说的,深埋在心底,一辈子都不会去刻意寻觅的那个人。”
尧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倒也不再追究,只微微颔了颔首,并没有其他太激烈的反应,然而表面的平静淡然真能代表心里波澜不兴吗?
慕惜知道。并非如此,如果放纵这颗定时炸弹夹在他们二人的中间,终究有一天是会引爆的。于是她不管尧楠是否想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不知道尧楠你之前在调查我身份的时候,有没有摸清我的底细,我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而是被现在的父母从孤儿院领养的。我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将我丢在孤儿院门口自生自灭,我很想相信他们是迫不得已的,是有难言之隐的。”
“可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的猜想,我的童年和大部分的少年时期。都是在孤儿院里度过的。”慕惜将眼线落在窗台上,那里置放着一小盆一小盆的多肉植物,圆鼓鼓胖嘟嘟的十分可爱。就像当年她遇见同样稚嫩的他,“晖哥哥,是我在孤儿院里最要好的朋友,也可以说是我受欺负时的依靠和栖息的港湾,小时候的我。非常粗心大意,说难听点就是闯祸精。今天摔伤明天割伤,大伤小伤数不胜数,体质又比同龄人更弱,大灾小病接连不断,每回我生病或者受伤,他都比他自己遭遇这类事还要焦急,给我买药敷煎药喝,忙前忙后只为我早点痊愈,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如果没有他,恐怕我正躲在一个冰冷的角落奄奄一息。”
“而他自始至终,从没抱怨过一声,为我的虚寒体质发愁,尽力给我更好的照顾,他给了我童年所有的关怀和爱护,这样的情感,是不可磨灭的,是不可陨损的,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慕惜转回眼去望着病床边坐着的人,神情认真而郑重,“尧楠,有些话不是我故意在欺骗你,事实上,连我自己至今依然无法厘清,对于他的情感,究竟是哪种占得更多一些,到底是懵懂的爱慕,还是习惯了他的照料,抑或是把他当做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享受着他带来的关爱……”
“那他现在,在哪里?”尧楠沉吟半晌,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顿时将他包围,他感到恐慌,感到畏惧,感到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懂得,像此类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比每日把“宝贝,我爱你”挂在嘴边的,为世人所称颂的爱情,更加可怕,更加深不可测,更加无法预料。
如若两个人是因为一种默契,而不是一种责任,一种义务,一种确定的关系而黏连在一起,这样的牵扯,比后者更加牢靠,更加繁复,这样的感情,固若金汤坚不可摧,往往有一种令人沦陷其中却还不自知的力量。
即便时光败退,时空坍塌,他们的联系也会一如既往地存在着,谁都割不断剪不掉,。
“我不知道,也从来都没有向任何人打听过。”慕惜轻轻摇了摇头,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在晨曦的映照下更显凄楚。
“为什么明明晓得自己放不下,却不去寻找?或许,我并不介意。”尧楠说得云淡风轻,握她的手紧了紧。
“但是我会介意吧,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不想毁了近十年来在他心里构建起的,那个纯洁无暇的形象,我会担心他对我失望,因为我的转变而伤心,而难过。”慕惜轻抿了下唇,回答得有些艰涩,“就让他带着想像中的我,就像我带着想像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