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惜曾经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几句,但尧迪却不以为然,觉得他俩行得正坐得端,怕别人说什么呢,他可不管这么多,该怎样还是怎样,我行我素。
他一向为人坦荡,对这件他自认为的小事不够重视。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做好就可以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言可畏啊!谎话说了三遍也变成真的了,更何况是俞梓璇这样一个柔弱敏感的女生,问三句答不上一句的,跟锯了嘴的葫芦没两样,既内向又沉闷,恐怕听了一遍,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了,可还是倔犟嘴硬,强颜欢笑。
不是微笑着就是快乐的,有时是找不到比微笑更适当的反应和对策,所以无奈选择将一切情绪埋在心底,展露永远不会出任何差错的笑容,慕惜对此深有体会。
她对他,不就是如此么,一样都是可怜的人。
因此看到梓璇不以为意的微笑,按部就班每日三点一线地上课学习,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发生,但生活上却频频闪神出错,在寝室不是砸了杯子就是忘了收被子,慕惜感觉到了,她的异样,无论是举止还是心态。
陆尧迪那个愣头青是指望不上了,他对身边发生的,除了俞梓璇的事都毫不关心,而梓璇又没有在脸上展现出反常,他就天真地以为,一切都还停留在原地,殊不知外头光鲜靓丽的苹果,内芯有可能已经开始腐蚀溃烂。
陆尧楠是傻傻分不清楚状况好歹,而梓璇仿佛在脖子上挂着一个闲人勿近的牌子,只留下慕惜在一旁干着急。
陆夫人的邀约每周必到,比准点报时还要准时,慕惜深觉自己应该和她讲明白,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再持续下去了,对于双方都是无形的伤害……
陆夫人的手包住慕惜的,一遍遍地轻拍着她的手背:“我曾经以为,你未来会是我的二儿媳妇,现在也不错,直接是我们家的大媳妇了。”
慕惜脸颊微红,低下头去借着喝水掩住那片骤然而上的红晕,好看的小说:。
“慕惜,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女大当嫁,更何况你和我们家楠楠两情相悦,至于我这个准婆婆呢,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将来你们若是拌了嘴闹了矛盾,我哪里会向着他?”任茹?凑近了些,与她低声耳语,面上还带着点儿未消的笑意,勾唇略微揶揄的情状,“你们本就该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就拉下老脸去帮我家楠楠问个准话头,考虑过什么时候订婚吗?我们二老可都等不及抱孙子了哦。”
慕惜的脸一下子蹭地通红,像是充了血一般,轻轻地摇了摇头。
“怎么,是尧楠还没跟你提过这个事儿?”任茹?稍直起身,侧倚在沙发靠背上问道,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茹?阿姨,这几天公司的事情很忙,他也没多余的心思……”慕惜为尧楠解释。
“别拿公司来糊弄我,这完全是两码子事情,工作忙的都没时间办自个的终身大事了?”任茹?仿佛预料到她要说什么,半途截下了她的话,略显嗔怪,“每回问起,你们都说公事忙没空闲,公司哪儿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这一年下来还没个头了。即便是刚成立需要上下打点,放权一段时日让底下人做也就是了,偶尔休个假,过过你们自己的小日子多好,像我和英麒一样。你说你们感情都到这份上了,何必非要拖着?尧楠也是,回头我可要好好念念他。”
“阿姨您误会了,不是尧楠不愿意提。只是最近的确无暇他顾,郁金香岸的事故还没处置好,皇朝御麓的土地竞标就要开始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尧楠一个人也确实力不从心。”慕惜听到陆夫人动了真格,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急忙出言阻止。
“正是因为他一人力不从心,才让你们早些定下来,你也好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后,当他的后盾和贤内助啊。所谓成家立业,应先成家后立业。”任茹?端起几案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眼眸变得幽深起来,似是一口探不到底的深井,“我听说公司里对于你的质疑声还是很强烈,那群董事局的元老们和高管不服管教,尧楠的压力也很大,但是如果你过了门成了陆家媳妇,这一切的障碍就都不存在了,慕惜,你究竟在犹豫什么?”
被这样一双满是睿智机敏的眼睛注视,慕惜倏然间感到无尽的压力凌空而下,迫得她不得不挪开眼,双手紧蜷,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的肉里,带来一阵刺痛。
没错,她究竟在犹豫什么?陆尧楠对她的情感毋庸置疑,从高中到现在,他的爱恋从未变过,就冲这十年间的痴心不改,就是人世间所有女子的梦想,她到底在闪躲什么?又为何要闪躲?
她是一个受雇于人可耻的卧底,是一颗隐藏在士英内部的定时炸弹,她不配拥有这些,却偏偏无意间拥有了。倘若无法避免伤害,她多么希望,创伤可以早日愈合,伤痛的记忆可以随风散去,但如若此刻答应了,对于陆家才是最刻骨的苦痛记忆,兴许一辈子都难以抹杀忘怀。
众叛亲离,恐怕就是这样孤寂凄楚的感觉。
但如果,她只是再一个普通不过的女子,不是见不得光的暗人,也不是深埋于士英的恶性肿瘤,她又是否会决定嫁予陆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