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的夏天,天气热得狗趴在道边上直喘气。纪沉鱼牵着马,行过城门内的石榴花下,重回安陵房城。这是她出嫁的地方,也是她最不应该来的地方,不过她来了,来得义无反顾。高空白云悠悠而走,纪沉鱼再问自己一回,是真的挂念杜莽客。
杜莽客是个孩子,对自己也无害。身为异客的纪沉鱼有了自由,想想总以男装示人,也不方便买个人贴身侍候。再有就是杜莽客痴痴傻傻实在可怜,总是放不下。有时候也会想到许王守礼,有此许小事能明白殿下动了心,也有三分真情意。可三分真情意又能如何,许王守礼的回答:“以后你为六宫之主。”的这句话,永远在纪沉鱼心里,把对许王不多的绮思压在心底。
再来,纪沉鱼还想无声无息潜回云齐看看纪家,当然是偷偷的看。当然当前最重要的,就是有自己的经济来源,也要回云齐。
她游历各国两月,沿途了解路价,把上一回在云齐了解到的物价做过对比。又有两个月的到处游走,确认身后无人跟踪,先回房城,再回云齐。
日头火辣辣正是中午时分,街上行人还是不少。纪沉鱼在人堆里挤出几身的汗,才走到客栈门口。她身着一袭白衣,还是她爱漂亮的毛病不改。不肯多改容貌,只是把鼻子侧影厚些,垫得尖细鼻子肥厚不少,更像男人。眼角斜飞入鬓,有斜睨之态,又涂上黄粉,平时帕子不离手边,似体弱虚而不足之态,这样可以少亲近人。
病人,大多是不喜欢离人近,而不相干的人也未必喜欢和病人多相处。
爱热闹的纪沉鱼其实叫苦不迭,要是有杜莽客在,就没有这些顾忌存在。
客栈上方写着几个大字“高家老店”,小二满面堆笑迎出来,先是一楞,把纪沉鱼从头到脚打量一下。纪沉鱼也一愣,问道:“这店里不住男人?”
“住,客官楼上请,想来一定是要临街的,好看外面街景的房间是不是?”小二机灵的反应过来,一连串的话把纪沉鱼领进去,纪沉鱼反而心里虚了一下,又在门外站着想想,直到另一个小二来接马,才迟步进去,。
这是安陵国,许王再厉害,不会自己今天到,探子今天就发现。再说纪沉鱼对自己的化妆术有信心,除了极亲近的人,不会有人认出来自己。最亲近的人,纪家的人都在云齐,许王守礼听说在军中整顿,暂时是离不开。
因为小二的打量,纪沉鱼留了心。见店中下面是吃饭铺面,摆开数十套桌椅板凳。旁边木柜台后掌柜的欠欠身子,那眼光也是在自己面上一扫而过,透着诡异。这一眼扫得纪沉鱼发急,紧走几步到柜台前,索性扬起脸让掌柜的看个明白,再冷笑问:“可有上房?”
掌柜的又是一眼,把纪沉鱼从额头扫到嘴角,微微一笑,并没有敌意,或认出是公主的惊吓,反而是笑意多多,哈腰道:“有有,您来得正合适,再来些一刻钟,临街的上房就没有了。”他隐然有嗤笑的意思。
“没有临街上房,只要有上房就行了!”纪沉鱼不动声色,装出没来由的火大。掌柜的见她不像是假装,重又认真打量她一眼,特别在她肥厚似男人的鼻子上看了又看,这是个英俊少年,确定不是个女人假装的,掌柜的才正容欠欠身子似赔礼,笑道:“您不要临街的房子,那小店先留下来,给您换一间后院的平房,不用上楼,院中自有水井,茶吊子可以烧水,还有一树好花,您看好不好?”
纪沉鱼取出帕子轻咳几声,故作恼怒:“我不讲究临不临街,不过你有一间,我一定要!”掌柜的和小二互看一眼,都认为自己全弄错了,掌柜的忙陪笑:“是这样的客官,临街的房子这几天里涨价,”
“什么价?”
“平常一两银子一天,这几天里三两银子一天,”掌柜的脸上笑好似菊花。纪沉鱼好笑:“这几天里能生钱?”这不是宰人?
掌柜的见她不懂,忙解释道:“这几天里会有一个有名的人从这里经过,您到街上看,这么热的天气,也过了货物交易的时辰,还有这么多的人,还大多是女孩子。”
“我才看到了,难道是女儿相亲节?”纪沉鱼调侃。
掌柜的笑起来:“倒不是女儿调侃,是名医任不凡从这里经过。”他眼睛发亮,眉飞色舞:“任先生医术过人,寻常寻也难以寻到,还是五年前他从这里过了一回,当时街上几乎走不动人,鞭炮放得三天后还有硝烟味儿……。”
说着说着,就口沫纷飞,几乎飞流挥舞方圆三千里。
爱洁的纪沉鱼往后退一步,忍无可忍地想到许王守礼,就是打仗的那几天,他身上也能闻到干净明亮的阳光味道。倒不是纪沉鱼和许王凑得多近闻到的,而是军营中总是牛马味儿,帐篷味儿,薰香味儿,许王身上的阳光明亮,只有更明显。
为了避免自己再受掌柜的荼毒,虽然还想听的纪沉鱼打断他:“给我定这一间,让我见识见识,正好我身子不好。”
“好好!”掌柜的一边写房间,一边笑着道:“左右都是姑娘家,您不要介意,一看您就是个正派人,”
口水哗啦哗啦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