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走到外间另倒了一杯温的白开水进来,服侍着太后喝下,方拿了笤帚收拾着屋内凌乱的地面。
“福子,哀家是不是真的老了?”
半合着眼睛,此刻敛了身上凌利气势的太后瞬间像是老了十岁,无力的撑着头,好看的小说:。
“太后未老,只是,孩子们都大了,各自有自己的想法,管起来太累。”
快速的收拾完地面,福子净了手,仍旧像从前的每一天做的那样,轻轻的给太后揉着太阳穴。
“奴婢知道,您心里苦,这些年来,您一直有个结,虽然事情已过了这么多年,但太后您仍是未走出来。”
太后长叹一声,“福子,你也觉得哀家苦得太久了吗?事实上,若不是今天看到这张画像,这件事也就是一件旧事,就像是曾经很喜欢却意外被烧坏的一件衣裳一样,束之高阁也就是了,人活着,总有许多的事情比喜欢的衣裳更加重要。可是,偏偏……”
似是想起了那个屈辱,太后方才已显平静的脸庞又在往事的提醒下变得扭曲,福子暗喟,这往后的日子怕又是难得平静了。
“三嫂!可起了?”
屋内的沉静打破,童夫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太后微抬起胳膊,方便福子迅速的整理仪容。
“是明心啊,进来吧。”
看着款款进来的童夫人,孝慈太后收了疲倦,笑着道:“才念叨着说找你说说话,又怕太早了你还没起床,可巧你就来了,坐吧,福子,去给长公主端些小点心来。”
童夫人连忙制止,笑道:“不必劳烦福子姐姐了,自入了夏,我甚少用这些个点心甜食之类,到底是年纪大了些,稍多吃一点就易积食,所幸当年娘亲留了个清饮的方子给我,叫决明茶,一来解饥,二来味道确实不错,很是解馋。”
太后笑道:“说得这么好,看来你这手中端着的应该就是了,还不快倒与我尝尝,端敬皇后的一手好厨艺是大家都知道的,只可惜我福薄,没赶着她老人家在宫里的时候。”
童夫人将端过来的决明茶分开倒作两碗,递给太后一碗,两人静静的坐在桌子边啜饮,一碗见底,太后放下手中的碗,笑道:
“果然是名不虚传,明心是个有福的。”
童夫人微微一笑,“借三嫂金口,明心还有更大喜事要说给三嫂听——昨晚临睡下前,家里来信说让我结束了西山这边的礼佛之后立即回府,母亲大人托人送信到家中,说是她老人家已与父亲大人于端午之后就启程回陇西了,若是途中不生意外,今年的中秋就可一家团聚好好的过个团圆节了,这不,我等不及早课下课,一大早就赶来告诉三嫂这个好消息了。”
太后手一颤,却掩饰得很好,笑道:“哦?那可真是太好了,好些时候没有太祖与端敬皇后的消息了,他们两位老人家身体一向可好?”
童夫人笑道:“自是好的,听说父亲在秦岭遇到了一个高人,传了个吐纳的功法给他,父亲练着觉得很是不错,所以天天拉着母亲一道练习,烦得母亲又要逃跑——也不知道做不做得真,我母亲那个人,一向是受不得束缚,这次还是听闻聿儿大婚,母亲说好久没遇着这等热闹的喜事了,就缠着父亲回来看看。”
停了停,童夫人一脸的不满,道:
“说起这件事,聿儿这孩子也确实不像话,枉我疼他这么些年,大婚居然也不告诉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先时在陇西就说好了他与晴如的大婚我是要坐上宾的。不过,晴如那孩子我是见过的,虽然出身微寒,一身的气质却不输人,真是叫人喜欢,也算是配得上咱们聿儿了。”
童夫人一会儿忿忿,一会儿却又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脸上表情十分丰富,倒叫人看得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