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扇朱漆木门并排而立,唯有中间四扇大开,迎接八方来客。进门便见两名迎宾小姐,分别站在大门两边。身穿青花色高领斜襟长款旗袍,裙摆处攀附绽开的花枝,蜿蜒婀娜而上,与领口的浅花碎枝遥遥相望。迎宾员婷婷袅袅挺胸直背,朝进进出出的宾客颔首微笑,宛如旧时深宅大院中的闺秀,端庄秀美。如云盘起的发髻,浓淡相宜的妆容,不失分寸的微笑,温婉得体。眉目如画的女子,即使不做过多的姿态,也能吸引过路的人驻足。
入门即是一个小厅堂,复古吊顶宫灯璀璨夺目,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正中铺有宽大羊毛毯。毯中央富贵牡丹花开千层瓣,周围大花小花繁绕,千姿百态精美华丽。厅当头是两幅巨制屏风,一幅红梅迎风凛冽绽放,一幅崇山叠嶂烟云袅绕。意淡泊而悠远,格调高雅清幽,偏偏与餐厅为求财源广进的开设理念南辕北辙。
屏风中间劈有一拱门,为此间唯一入门。景瑶调整心绪,跨拱门而入。
抬眼环顾四周,只觉水月洞天,眼前豁然开朗。两百多坪的房间,隔成一个个错落有致的小雅座,每个雅座皆是长型沙发成人高的椅背。雅座入口处摆上小屏风,其余三面皆以高大的阔叶盆景作为天然屏障,赏心悦目的同时又恰到好处的掩住**,杜绝外人窥探。
房间中央是一方圆形水池,数不清的红色锦鲤在水中悠然摆动身子,惬意划开一道道涟漪,水波清且浅。池上架有木制拱桥,桥四角挂有纱灯,发出柔和昏黄的光芒。房间整体给人的感觉偏暗,用于照亮大厅的是几十只挂在半空中斑斓如画的八角琉璃宫灯。每个雅座均配有单独的座灯,幽静的环境,森冷的色彩,萦绕一种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氛。
这里应该是情人幽会的最佳场所,景瑶暗讽。
穿着青衣马褂的侍者走到景瑶跟前,噙着笑容询问景瑶预约的是雅座还是包间。景瑶报出秦商告诉她的房间号,侍者听到房号时笑容有那么一闪神的僵了一下。只是一刹那,随即极具专业素养的继续保持微笑,言语间对景瑶更为恭敬。
景瑶由侍者带领,沿靠墙的走廊往里走,越过大厅到包房区,一直走到最里头的包房。两名女侍者在房门口候着,见人过来连忙推门引人进去。
做主的人还没来,景瑶不好随便点菜,点了一壶菊花茶就让侍者出去了。她不是富贵命,不习惯被人伺候。
房间设备很完善,软皮沙发,家庭影院,冰箱,卫生间,一应俱全。吃饭的地方,可以作为一个小型公寓长期居住。只是,古色古香的房间,多了这些包裹在原木框架里的现代化气息,终归有些不伦不类。
只是,景瑶无心留意这些身外之物,稍作感慨便作罢。
她仍在回味消化昨天获悉的重大消息,一颗心为之急速跳动,惊喜,慌乱,无措,齐齐涌上心头。说不上个中滋味,是哭是笑,还是喜极而泣,又笑又哭。总之,情绪彻底失控,平静无垠的心重起波澜。
攥着孩子的照片,紧紧攥在手中,脑海里满满都是孩子纯真的笑容,再无其他。心早不在身上,如疾驰的奔马,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飞驰到孩子身边。
然而,柏家的孩子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
在见到孩子前,无论是否情愿,她必须与孩子的父亲谈判,获得他的同意才能看望孩子,其他书友正在看:。毕竟,她的母亲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缘由更是不齿为外人道。
柏慕航,年轻有为的富甲名流,关于他的传说太多太多,多到不知道哪条是真哪条是假。撇开其他不谈,精明,强势,犀利这三点,肯定是有的。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这些是必须具备的品质。
于景瑶而言,她最不擅长与这类人打交道。
她的性格过于沉寂,沉寂到近乎漠然。诸如柏慕航之类的巨富人士,景瑶下意识排斥。商人重利轻离别,前月浮梁买茶去。回想邢曼在她面前的凄凄讲述,她对柏慕航的反感更甚。
换位思考,柏慕航恐怕也很鄙视她。对他情深不寿,陪伴近十载的妻子,他尚且冷漠至极。她这个为了钱财不惜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又如何让他瞧得起呢。连她自己,有时候梦回往事,也很唾弃自己。
脑海中一片空白,心头怀揣乱奔的小兔,惴惴不安,忐忑彷徨。
景瑶开始想,他会摆着什么样的表情进来,他看她的眼神又会是怎样的。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除开客套寒暄,直接进入主题,还是委婉含蓄表达他对她的负面看法,以及不足为人母的资格。景瑶甚至在想,或许因为她和孩子见面的缘故,他是否认为她故意接近孩子,是为得到更多的物质满足。
第一次交锋,她可能会输。
面对强大的对手,要做足最坏的心理准备。跌到谷底,然后一步步往上爬,生活才会有所希冀。因为一开始便以置身最绝望的深渊,最惨不过在谷底原地踏步遥遥怀念。
景瑶手握紫砂杯,指腹在杯身上轻轻摩挲,比细沙圆润的触感,流连于水山田园画的指尖风情。一时之间,沉浸在自己的小思绪里,难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