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梅坐到炕沿,柔声道:“祖母,我不偏向我母亲,但是我却想算一笔账给祖母听。之前咱家又是给几个哥哥娶媳妇,又是给大哥、二哥盖房子,家里是花得一个铜板都不剩,这个事情祖母是知道的。”
“这些都不提,咱家有六亩地。一年下来,一亩地大概能出三、四百斤。就算四百斤好了,要交给慕容家一半,咱们家一亩地只能落下二百斤。六亩地,是一千二百斤,还要交两成的赋税,最后只能落下九百六十斤,每年还要给您四百斤口粮,只能剩下五百多斤,还不够这一家子嚼谷的,并没有多余的拿去卖钱。”
“虽然收了麦子以后,还能种些青菜萝卜和山药豆子之类的东西,但是就算一亩地能收两千斤萝卜,四亩地也不过八千斤,交给主家四千斤,自己留下四千斤,留下几百斤自己吃,剩下的的拿去卖,萝卜的价钱极贱,也不过卖个三、四两银子。”
顾清梅见顾老太太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嘴唇翕动着,似乎是要打断自己,赶忙道:“您先别急着打断我,听我说完,看我说得有没有道理。我爹农闲的时候出去赶脚,一天至多赚五十个铜板,一个月下来,最多也不过一两银子,就算一年能赚上十五两,我做些绣活,一个月能赚二两,一年赚上二十四两,全家的收入加在一起,一年是四十两。”
“我三哥在城里念书,每个月的束脩,再加上吃住,便是三两银子,刨去寒暑假,也要花上三十两,这笔钱都是我二嫂给拿的,咱就不算了。可是四季的衣裳,笔墨纸砚,还有买书的钱,不是一笔小的开销,一年至少也得花上十几两。”
“娘每个月给您五百个大钱贴补您,一年下来便是六两,咱们寻常百姓人家,不过衣食住行这一些挑费,一年四季的衣裳,怎么也得花上几两银子,再加上迎来送往走人情,这一年下来,我娘手里能存下五两银子顶天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顾老太太满是沟壑的脸拉得比驴脸还长,“妳别以为我不知道,妳二嫂一个月还贴补妳娘一两银子呢。”
顾清梅被气笑了,“祖母,我二嫂虽然一个月给我娘二两银子贴补家用,但那是让我娘帮她养孩子的钱。小孩子个子长得快,隔两三个月就得给他们做新衣裳新鞋,这些都得用钱买。还有大哥大嫂这一家子,天天过来吃饭不说,我和娘还得给大哥去还杂货铺赊下的帐。哪个月不得一二两银子?”
说到这个话题,她就气得有些肝疼,大哥都那样对自己了,娘却仍然把大哥当成心肝宝贝,杂货铺的瘸子老板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就来要次帐,要多少娘给多少。
她总算知道这个身体的前主人的那个大哥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副德行的,都是顾刘氏宠的。
顾老太太黑着脸道:“妳的意思就是,妳娘一个铜板都没有,所以就不肯给妳表姪女出头面首饰了呗。”
顾清梅道:“不是不肯给表姪女出头面首饰,只是咱们得量力而为,总不能打肿脸充胖子,为了给表姪女凑个头面首饰,再去让我娘借钱拉账的。我们最多也就只能给凑对银镯子,整付的头面是凑不齐的。”
顾老太太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躺到地上便开始打滚,“哎呦可要了我的命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头子你快睁睁眼啊,自从你死了以后,儿媳妇不孝,就连孙女都教得会忤逆我了啊……”
顾清梅一看她这撒泼打滚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这里的人到底都是个什么毛病,怎么一个两个的全都这样?动不动就躺到地上撒泼打滚,这样的人,压根就没法子讲道理。
但是她偏又是自己的亲祖母,一大把年纪了,也没法子凶她,一时间冷了脸,站在那里看着顾老太太一个人躺在地上干嚎。
顾刘氏忙道:“娘,您快点起来吧,当心地上凉,万一生了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谁知话音未落,就听顾老太太哭道:“我这个命啊,怎么这么苦啊?儿媳妇不孝啊,竟然诅咒我得病啊,妳是看我老了,不想养我了,我要去找族长评理啊,我得让我儿子休了妳这个不孝顺的臭娘们,妳虐待我啊……”
顾刘氏听了以后顿时脸色铁青,用手捣着嘴,委屈地哭起来,却偏偏不敢跟婆婆还嘴。
顾清梅忍不住道:“祖母,若是妳想去请族长评理,那咱们现在就去,我倒想问问族长,老陆家的孙女出嫁,凭什么让老顾家出全套的头面首饰?这到底是哪里的规矩?宗族里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先例?”
这边正吵得厉害,就见棉帘子一挑,顾孙氏从外边走了进来,满脸的尴尬与无奈,“娘,您别闹了,快点回家吧。”
“妳们两个不孝的东西,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啊,我的儿呀,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你不在家,你媳妇就害我啊……”
顾清梅算是长了见识,虽然前世,她的家族也是个大家族,家族成员也大多良莠不齐,但是却从来没有人玩撒泼打滚这一套,没想到穿越到了古代,短短的一个月,便见识了两次。
顾清雷黑着一张脸走进来,站到顾老太太身边,直勾勾地瞪着她。“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