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辽白便随着楚愆阳去了长安,定州离长安有些路途,而楚愆阳又顾及到沈辽白的身体,一路走走停停,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到达长安。
楚家的宅邸很大,装饰却十分朴素,沈辽白被安排在离楚愆阳卧房不远的客房里,纵使如此,自他住下的七日内,竟没再见过楚愆阳一次,服侍他的仆人说楚愆阳忙着处理家事,得空便会来看望沈辽白。
幸好楚愆阳的住处有一间藏书楼,里面有很多关于墓穴玄机的奇书,沈辽白得到楚愆阳的允许,终日窝在里头看书,他的记忆力极好,看过的内容都会牢牢记住,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次跟着楚愆阳下地,多了解一些总归没有坏处。
沈辽白还在一本塞在角落里的巴掌大的书中看到似乎与他背上刺青有些关系的记载,却也只有只言片语,道是暹罗人所作,工艺十分复杂,几近失传,刺青初时只有手指大小,随着主人身体变化,刺青也会改变,不同图案和用料的刺青,其功用也不尽相同,有的甚而能保人大富大贵,一生平安无事。
若是之前,沈辽白必定不会相信这神乎其神的描述,然而经历过张角墓里的一切之后,他现在最想弄明白的便是刺青到底如何使用。如若真如沈老爷子所言,刺青能保他们两兄弟平安,那么影青一定平安无事。
可是联想到影青在出口甬道里留下的手记,沈辽白又有些不确定,且影青若是无事,理应向家中报个平安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失去了踪迹。
正望着书页沉思,头顶忽然笼下一片阴影来,沈辽白抬起头,便望进了楚愆阳琥珀色的眸子里,他微微一笑,道:“你怎地走路也没有声音?”
楚愆阳在他身边坐下来,这张胡床略小,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便肩挨着肩,手碰着手,“你看书太入迷了。”他取过沈辽白手中的书,翻到封页一看,是本杂记,记述墓中的玄机以及破解方法,“你什么时候也对这感兴趣了?”
长安的深秋很是湿冷,沈辽白被楚愆阳这么紧挨着,好不容易有了些暖和的感觉,他揉着袖口,道:“看看罢了,若是下次遇上也不至于慌乱。”
楚愆阳挑挑眉,将书放回书架上,道:“到时我会在你身旁,这些都不用你操心。我看你像是瘦了些,可是府中下人招待不周还是你只顾着思前想后?”
“怎会,他们待我很好,”沈辽白笑了笑,却没觉得楚愆阳的问话有什么不妥,他仔细看了看楚愆阳,玩笑似的道:“倒是你,一副憔悴的模样,是不是没休息好。”
楚愆阳淡色的眼眸眯了眯,道:“这些天忙着处理家事,确实有些累了。”
沈辽白当了真,连忙推了推他,“那你快些去休息罢。”
楚愆阳懒洋洋地顺势靠在沈辽白身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沈辽白本以为他在想事情,等了一会儿,偏过头去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虽然楚愆阳素来淡漠,鲜少有表情,但这样没有任何戒备的睡容,沈辽白却是第一次看到的,。
沈辽白不自觉地盯着他看,微卷的眼睫、浓黑的剑眉以及白皙皮肤上的绒毛,他大概是累坏了,这么别扭的姿势下竟睡的很沉,窗户还大敞着,不时有风吹进来,沈辽白怕他着凉,想去拿条毯子又怕惊醒他。
这种矛盾的想法一直持续到毫无温度的秋阳落下山去,楚愆阳的眼睫微微颤抖,终于醒了过来。
他看了看窗外,晚霞映红了天际,“看来我睡了挺久。”
“你太累了。”沈辽白道,顺便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
楚愆阳转过头来,眼角微微挑起,鲜少地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那张素来冷漠的脸像是突然有了温柔之意似的,好看地叫人移不开眼。
“辽白,怎么了?”楚愆阳看看怔怔的沈辽白问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愆阳已经将称呼改成了直呼名字,不过沈辽白也没有注意到称呼上的变化,他还处在怔怔的状态里。
“对了,”楚愆阳像是想起什么,道:“你还记得沈影青留下的那根树枝吗?”
听他提起沈影青,沈辽白总算回过神道:“是有线索了吗?”
楚愆阳点点头,道:“我的舅舅昨日差人来说有些眉目,他一会儿会过来和我一同用饭,你也来罢。”
既然有了眉目,说不定就可以顺着查下去了,沈辽白欣然应允了。
沈辽白随着楚愆阳出了屋,招财立即从院里的树上扑棱棱地飞过来,停在沈辽白的肩上,它之前头顶被隼啄掉的几根长毛已经长出来了,被风一吹,也有几分神气。自沈辽白来长安,它也一路跟着,它是影青亲自养大的,跟影青的感情也最为深厚,沈辽白想着带着它或许对找到影青有些帮助,也就由它跟着。
所幸它那骄纵的脾气有些收敛,跟楚愆阳那只叫做来福的隼关系也有好转,整日同来福飞出去玩耍,不着家,现下回来,定是饿了。
“一会儿吃完饭再给你喂食。”沈辽白摸了摸它头顶翘着的几根羽毛道。
招财咕咕了两声,算是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