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匠弓着身子,一拐一拐地跟在族老身后,等到出了院门,才在两个族老怒视的目光里凑到村长身旁,笑道:
“那小娘皮看起来挺不甘心的,万一她真拿出十贯钱,那可怎么是好?”
“她家一个外来户,哪可能有十贯钱,。”
“村长你不知,那小娘皮跟白郎中家的侄儿暗地里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白家小子又刚从你家娘子那儿赚了十几贯钱,万一……”
“你想多了,自己口袋里十贯钱,谁能舍得拿出来给别人,一个娘们儿罢了,再稀罕能有银子矜贵?王木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以前你媳妇背着老子做些见不得人的勾搭,你贪图那点便宜,跟你媳妇一齐哄弄老子。我可告诉你,这次让你成了事,你要再敢卖媳妇,让老子戴绿帽,老子可有你好看。”
“是,是,村长,等人到了手,我一定好好看管自家婆娘,让她好好伺候。”
村长满意地点点头,捋顺了下巴上微乱的胡须,迈着八字步,朝村东边去了。
几个人渐渐走远,他们身后一棵十几米高的古树上,残叶和枯枝摩擦,发出尖锐的刺拉声。横卧在树杈上的白兔张开双眼,沉静如潭的眸子里荡起一丝涟漪,复又闭上。
村长们走后,强婶缓过神来,对着冷凝霜干笑了两声:
“妞子,药我也熬完了,我就先回了。这袄子我带回去帮你做,明儿家里要没活,我再来。”
冷凝霜眼眸微眯,点点头。
强婶就僵着一张笑脸,避祸似的走了。
纵使平素关系再好,谁也不想为了别人卷进是非圈里,小小的村民,谁又敢质疑村长的决定,除非不想混了。
明哲保身这点冷凝霜并不意外,她从来不指望别人帮忙说公道,不过心里还是窝起一股火。
事情很明白,村长绝不会平白无故讲出个歪理帮王木匠做主,这俩人肯定是在打某种主意,却又碍于身份,不能明显欺压,就找出一个压根不合理的理由。
明明是个掩在山里,贫瘠又匮乏的村落,居然也有一堆龌龊事!
谁说山里人质朴单纯?单纯个m啊!
十贯钱她不缺,可让她为了那么个不成立的罪名掏出来,她才不愿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土坯房,忽然想,她干吗要为了这跟她没半毛钱关系的一家人兀自费神啊,就算这一世她不想再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可是……
这太不像她。
于是,她心里更不爽,打算撂挑子不干了。
一夜未眠,次日寅时左右,冷凝霜就已经收拾好筐,一径出了院门,打算先去找白兔要回人参和银钱,等天大亮了再进林子。
心里想得挺好,不料出了门还没走出十米,就听见后头传来小孩子的嚎哭声。
“完了。”冷凝霜一拍额头,回过身,果然是冷一飞快地迈着一双小萝卜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狂奔而来。
冷凝霜也不知怎么想的,见那小子追过来,居然下意识往前奔了几步。冷一哭得更大声,两条小腿捣腾得更快,风火轮似的追着她往前卷。冷凝霜瀑布汗,怕他的哭声引来别人,不由停下脚步。
哪知她停下,冷一却停不下来,小脚丫拌蒜,猛地向前扑倒,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不肯起来。
冷凝霜伤脑筋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哭声大得让她的心直突突,犹豫了片刻,还是往前走了几步,望着他光溜溜的小秃瓢才蓄了一层薄薄的发,皱皱眉:
“别哭了,站起来,。”
冷一听见声音,抬起头,一张小脸涕泗交错,脏成了泥猴,大嘴张着,欲哭不哭的模样十分可怜。冷凝霜嫌弃地刚想退后半步,冷一却突然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死死地抱住,含糊不清地放声哭喊:
“姑姑……姑姑……”
冷凝霜眼眸一顿,心颤了下。之前冷一因为受母亲影响,很讨厌冷二妞,从没开口叫过她“姑姑”,后来她占了这个躯体,每次冷一叫姑姑时都带着畏惧。可是这一次,他的哭声里是显而易见的依赖和对她欲离去的恐慌。
心湖泛起波浪,这是冷凝霜讨厌的感觉,这一世,她仍旧本能地排斥别人给她温情,也不愿主动去付出感情。
得到就要付出,付出就会受伤,她如是想。
她不自在地想收回腿,却又不能把正哭泣的小孩子推一边去。
“你们在干吗?”一句瞠目结舌在背后响起。
回过头,白兔正站在不远处,惊奇地望着两人。
冷凝霜脸一热,急忙拎起冷一:“没事。”
白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犹自哽咽的冷一,忽然唇角勾起,愉悦一笑。这笑容又让她有些不爽,可他没说什么,她就说不了什么,没去拉扯冷一脏兮兮的手,说了句“走吧”,率先往回走。
心里懊恼,看来非损失那十贯钱不可了。
刚走回院里,就看见李月兰披头散发,脸色蜡黄地出来,因为身子虚弱,走得很艰难,刚迈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