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打猎的冷阿牛提前归来了。他出去转悠了一圈,什么也没猎着,两手空空地回家来,对李月兰说,山里的猎物本来就因为近些年猎人增多逐渐减少,没打着很正常。气得李月兰又跟他吵了一场。
好在现在是秋收季节,大概是因为今年雨水少,地里的庄稼长得并不好,饶是如此,村长家还是一如往常招短工。冷阿牛去报了名,每天早出晚归帮村长家收粮,为家里赚些嚼谷。
富贵村土地分配很不均匀,家境稍好的人家能分到三四亩地,剩下的也不过分个一两亩勉强度日,而村长仅一家却拥有四十亩地。这并不是按人头数给每家分的,而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若要追溯,富贵村是村长家的老祖宗建立起来的,所以才说他们家是土皇帝。
打不着猎物,既没进项也没肉吃,冷家只好上顿下顿杂粮窝头加咸菜疙瘩度日。每天冷凝霜也会进山弄点野菜蘑菇改善伙食,不过去野菜生长地挖的人太多,也挖不了多少。冷一每次吵着吃肉,都会被不是他爹就是他娘扇一巴掌。
冷凝霜还是如往常不跟他们在一桌吃饭,李月兰现在因为不敢招惹她,又忙着监视丈夫别再去找姜三娘,也没心情管她。每次她都是一边做饭,一边就把饭吃完了,倒也过得自在。
不过她每次出去干活,总觉得有一双眼在死死地盯着她,盯得她浑身发毛,回头去找,却什么也没发现。
一日天气晴朗,她背着筐又去山上挖野菜。她最近发现野菜生长地上头的一片疏林里也有野菜,虽然不多,但挖的人少。正挥汗雨地忙活,忽然听见下边一群姑娘家的吵架尖叫声,她微怔,站起来,捶着腰走到尽头的断崖边。下面就是村里人经常挖菜的地方,只见在五六个大姑娘、小媳妇的围观中,王宝珠和王杜鹃扯头发拽衣服地厮打成一团。周围有劝的、有怕的,还有嘻嘻哈哈看热闹的。
细听缘由,原来是王杜鹃看王宝珠挖的菜比她多,兀自不平想欺她,就提出猜石子赌输赢,赌注就是半筐菜。王宝珠一时不老成,没受住话激,就跟她玩将起来,没想到运气不错还真赢了。结果王杜鹃不干了,想赖账。王宝珠哪能答应,两人就吵了起来,越吵越难听,就打起来了。
人在气头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王杜鹃揪着王宝珠头发,破口大骂道:
“死跛子,偷汉的浪蹄子!自己做出那些不害臊的事儿,你打量着老娘不知道?老娘那是嫌你恶心,懒得管你罢了,你还敢来跟老娘强嘴!你个下作的小娼妇,不愧是那偷汉老娼妇的女儿!老天真是瞎了眼,你上次掉井里,他娘的怎么活着出来了!”
王宝珠最恨人家提她跛脚,听见那声“偷汉”更是一语戳穿了她的肺,面红耳赤,憋着一肚子恶气,上去狠狠地扯下一把王杜鹃的头发,骂道:
“你才是天杀的贱种,其他书友正在看:!你爹不过是个仗着小白脸的倒插门,你不过是仗着家里有两贯臭钱,村长家才聘你的!你家老爷子没了,你爹出去那么些年,说不定早就被外头的野女人给绊住了,你还当你是土小姐呢!你可别忘了,论着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堂姐’,你也有脸讽我!”
“呸,佃农家的丫头,你也配跟我攀亲戚!”
王杜鹃一头说,一头便扯王宝珠再打。两人撕巴到一起,滚作一团。旁边也有厚道人劝:
“罢了罢了,姑娘家家又是亲戚,少说两句,闹一闹就罢了。”
王宝珠二人早已经打红了眼,哪里肯听,疾风暴雨似的相打在一起。论起来,王宝珠嫉恨王杜鹃也正常,这俩人的爹原先都是村长家的佃农,可一个丑一个俊,俊的那个被族老家的闺女相中,就做了上门女婿,靠媳妇娘家的本钱当了游商,脱贫致富。
王宝珠的爹就没这个运气,好不容易从河西村聘了个媳妇,本来欢喜那媳妇长得清秀,人也老实,没想到后来却传出她和王杜鹃的舅舅不干不净的流言。流言传得最凶时,那媳妇忽然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村里人都说她死了,后来也有人传,说其实是王大舅逼jian不成,恶意制造流言。
这事虽对王宝珠的名声没造成多大影响,却是她心底的一根刺。再加上她比王杜鹃貌美,王杜鹃却仗着外祖的遗产过得比她好,地位也比她高,她更是气不忿。
冷凝霜瞧了会儿热闹觉得无聊,一个小小的村落里,人居然也这么复杂。她背起筐往山下走,抄近路路过村里的大祠堂,惊讶地发现一向紧闭的祠堂门今天却洞开着。
正要绕过去,忽然听见背后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道:
“怎么又是你这个扫把星,居然敢跑到祠堂门口来,克死了老娘的儿子还不够,居然还敢让老祖宗闻你这身晦气!”
冷凝霜回过身,面前这个颧骨高高、皮肤发青的瘦竹竿妇人正是村长娘子何氏、王高他娘、她的便宜望门婆婆。她也懒得跟一个死了儿子的婆娘计较,好声好气地道:
“我从山上下来,一不小心就走这儿来了,我这就回去。”说罢,就要绕路返回。
何氏一张嘴却不依不饶,鼓起一双金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