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7-24
既是杀父之仇,虞香草如此反应确实也不为过。只是……邱五晏为何会对他的师傅起了杀心?他并不像是贪图功名利禄的人,更何况他也并未坐上药谷谷主的位置,便更是匪夷所思。
然而邱五晏却没有再说话,待休整得差不多了,这才踉跄地站起身来,一袭清隽的白衣下瘦削的身形有些微晃。我闻到他外袍上常年熏着的鸡舌香,别有一番馨香芳菲,使人心神宁静,这些年来从未更迭,我总以为这是为了让他自己沉静下来,然而此时才惊奇发觉,这味道却与虞香草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只轻浅地道了一句,“我们回去吧,好看的小说:。”
“是。”我敛下了眸子,没有再多问,心里只隐隐觉得,这香料,还有邱五晏左手虎口上的那个深刻的伤口,并非他以前所说的切菜所致那般简单,说不定,跟那虞香草还有几分关系。
回灵栖时天色已然很晚了,眉娘与小黑的房前都燃上了绿幽幽的灯盏,在一片黑暗而空寂的走廊中突兀而诡异。我与邱五晏两人皆心照不宣地沉默着,我也没有心思如往常一般去争着抢着拿他纸袋中形状诱人的糕点。
明明那厮还是如平常一般嬉皮笑脸地站在我面前,可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已然在虞香草出现后,就变了个模样。翻天覆地,风云变幻,直到再也寻不回来往昔相处的方式。
这般的静默延续至入房歇息时,我挽起了几分袖子,将手腕上血色潋滟的并蒂莲翻转在他面前,终于还是耐不住轻声问道,“邱五晏,我会死吗?”
邱五晏的面色似乎微愣,而后伸手胡乱揉乱了我额间的碎发,如往常一般清朗地笑了笑,“不会的。”顿了顿,复又补充了一句,“放心,阿若,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再出事。”
我点点头,简单地应了一声“嗯”,便再不多话。如眉娘往日里所说的一般,邱五晏的心思太重,若他自己不主动揭露,任是旁人再如何旁侧敲击也是无用的。
其实说起来,我并不算畏惧真正的死亡,我只畏惧在这最好的年华时抱憾死去。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没有吃遍天下的红烧猪蹄,没有赚够足够多的钱,还没有人用一草垛子鲜亮的糖葫芦娶我回家,甚至没有真真正正地去尝试爱过一个人,又如何甘心这般寂寂地泯灭于世?
夜间缭乱纷忙的梦境中,是乐麋山熊熊燃起的一簇苍烈火光,还有呛人的烟熏火燎下姆妈湖水般明润哀伤的眼,伴着匕首冷厉而凛冽的光,纠缠不清。有刀枪剑戟的碰撞声,嘶喊告求声,还有慌乱的一句“囡囡,你要逃出去,你一定要逃出去”,所有的声响仿佛被合在一起揉碎了一般,在耳畔嗡嗡作响,扰人清梦。
而后是我裹着姆妈长而厚重的披风急急出逃,回望过去时见到的却是姆妈脸上清冷而绝艳的笑意。她的声音因为我的离去而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只余了一张嘴一张一合,然而我却看得分明。
姆妈她口中声声轻唤着的,似是爹爹的名字。
似乎有人捉住了奔逃的我的脚腕,我低头一看,却是一只焦黑带血的断手,虽然已不知它的主人是谁,却仍在地面上不安地蠕动着,不安于平静一般。鲜红而灼热的血液在崎岖不齐的断面处喷涌绽放,宛如一朵开放到荼蘼的大丽花,而后又渐渐萎缩下去,变成了缠得紧密的枯藤一弯,在脚腕上勒出一道血色的印记,触目惊心。
我努力地想挣脱,却始终逃脱不开枯藤一圈一圈的缠绕,只待着攻进乐麋山的一人怒瞪着杀红了的铜铃双眼,挥起手中的双斧毫不留情地向我砍来。
最终我还是惊声尖叫地从不断纠缠着的梦魇中坐起身子,一切噼里啪啦的声响均在这一霎那统统消失殆尽,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一时间卧房内平静得似乎都听到远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蝉鸣声。我惊魂未定地抬手拂了一把额头,其上已然是一片冷汗泠泠。
究竟是多久没做这个梦了,一个月,半年,一年?
或许是夜的缘故,让人一时间变得无措脆弱起来,一些平日里甚至已经可以选择性淡忘的小事,在这时候都恍若洪水猛兽。
我披了一件外衣,在偏居一隅层层叠叠的被褥里翻找之下,总算是找到了藏匿在其中的一柄匕首,轻薄的刃面没有印上花纹,打制也粗糙得很,但即使相隔多年,也依旧泛着冷厉的光,如当初姆妈塞在我手心时里一般。
匕柄上缠着的麻绳已经绷起了一根根竖毛,刺得手心微疼。我将它比在心口处,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什么温暖一般,然而再三尝试,它也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匕首,唯一能想到与此关联的,大抵便是那出逃之日遇见的那个鲜衣怒马的英俊少年,将我隐匿了大半张脸的兜帽掀开,又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我的脸庞,温言笑说“原来是个小丫头”,。
可是即便是这般温暖的记忆,那少年的眉目也已然在我的脑海间模糊不清了。可是就算他真真正正地还存在于这个世上,大抵我也没命见到了罢?
一时间反而更加伤春悲秋起来,我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