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孙瑾瑜对昨晚的事只字未提,但第二天一大早仇昌还是告诉大家:根据锦衣卫的线报,短期内毒龙教不会前来寻仇。在众人将信将疑的眼神中,车驾再次启程。
十七八天的光景过去了,眼看已经进了贵州地界,毒龙教的袭击却始终没有到来。好在有江湖经验老道的孙瑾瑜,和深谙三厂阉贼习性的仇昌屡次提醒,众人才一直没有完全放下戒备。有了前车之鉴,王守让和徐爱也不敢再贪恋山水,一行人只会在傍晚和遇到驿站时停下休息,连在路边碰上的客栈都不敢停歇。
没人捣乱的旅途是平淡而快速的。在这十七八天的光景里,发生的最大的、最不寻常的事就是身边的旅伴发生了变化——从八个人变为了九个人——虽然这第九个人只是搭王守仁便车的。
这事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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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的晌午,王守仁一行在四川、贵州两省交界的一座名叫“清平镇”的小镇上,遇到了李纯钧的一个熟人。人生的种种相遇是老天爷的心血来潮,还是命中早就注定,谁又知道呢!
当王守仁等来到清平镇时已经饥肠辘辘,八人顾不得其他便直奔镇中驿站而来,虽然驿站的饭菜并不可口,但至少安全性高些,毕竟驿站虽小还是朝廷的嘛!
众人途径镇中最大的同福酒楼时,一阵香味飘来,那是上品的“八珍猴脑”!一路上受够驿站饭菜的周霏霏,说什么也要留在这一享口福。通过孙瑾瑜已经知道周霏霏家世和两人关系的众人,按不住她的大小姐脾气,再加上孙瑾瑜在周霏霏背后没少哀求大家稍微纵容她一下,也想改改口味的其他几人便由得她任性了一次。
就在众人将要走进酒楼时,一个身穿粗布麻衫、衣着上还有几个窟窿的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背对着大门倒退着出来,由于看不到门槛,一个筋斗从门内摔了出来,正摔落在“同福酒楼”的招牌之下。紧接着,从门内走出来五个手持棍棒、人高马大的壮硕汉子,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敢到这来吃霸王餐,混账东西你是活腻了吗?!”
这时众人才看到这个显得十分落魄的中年男子的面容。拉碴的胡子、蓬松的头发并没给人邋遢的感觉,只是令人体会到沧桑的韵味;从额头沿着右眼皮一道斜划下来直到右颧骨的巨大疤痕,配上脸上布满的因烫伤引起的一个个圆形斑点,并没有让人联想到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反而使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卧蚕般的浓眉,高耸的鼻梁,厚实的嘴唇,黑里透红的皮肤——除了眼光有些浑浊外,倒真算得上是个颇具魅力的老男人,好看的小说:!
看到一众凶狠的打手,中年男子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只见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抖落掉身上的灰尘,径直迎了上去,这份气度令人心折不已!看着中年男子的行为,五个打手都愣了一愣,甚至有一个看似很精明的已经呈现出了守势。
只见中年男子昂头挺胸来到五人面前,无比熟练的双手抱头、蹲坐在地,大喝一声“别打脸!”,然后迅速把头埋进了腿间!看着团成一个圆蛋一般的中年男子,无论是五名打手还是王守仁等八人,一时间都只有呆立当场的份。
等到五名打手反应过来,一个个气急反笑,那个先前还想着怎么防守的更是怒不可遏,抢上一步便要第一个教训他。就在棍子即将落在中年男子的后脑上时,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拦住了棍子。
“他欠了贵店多少钱,我来付!”嘴角抽搐着、拼命忍着笑意的李纯钧对五人说道。
五人对视一眼,当前的一个说道:“等我们去请掌柜的!”正说着,最后面的一个已经反身进了门。
李纯钧不顾身后七人诧异的目光,轻轻扶起了正感激的望着他的中年人,说道:“师傅,徒弟给您问安了!”说罢,便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
莫说后面同行的七人已然木然,就连中年男子本人也目瞪口呆。李纯钧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师傅,您真的不认识小钧了?”
中年男子眨眨眼,大笑道:“你是小钧?你是小钧!哈哈……小钧,十五六年不见你都这么大了,好,好,好……十五六年了,我也老了……”说着说着,浑浊的双眼中泪流不止。这中年男子正是那个在李纯钧小时候教他木匠手艺的邻居!若对别人来说,只是教过自己那么一点手艺,恐怕此时不会如此厚待对方,但对于出身朝圣殿、深受儒家礼教影响而且本性纯良的李纯钧来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绝非虚言,更何况李纯钧从小的愿望就是拥有一双巧手,能像木匠叔叔一样发明创造出很多新奇又有用的东西!
这时,“同福酒楼”的掌柜也走了出来,抬手作揖道:“是哪位贵客要为他结账?”
李纯钧上前抱拳道:“不知家师欠您多少钱?”
那掌柜一愣,反应过来后答道:“不多,只是一顿饭,三钱银子。”
李纯钧将那锭重十两的银子重新拿出:“麻烦您给准备九个人住的上房,一桌三人份的江浙菜,一桌五人份的北方菜,再加一份云南菜,剩下的钱除了替家师结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