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河东岸的河溶镇,隶属于当阳县,历来就是荆楚名镇,乃楚文化的发祥地之一。河溶镇水深码头好,上吞沮漳河流域木材山货棉麻茶叶,下纳汉湘布匹食盐,河街帆樯林立,素有小汉口之称。
河溶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人烟如织,吆喝声、喝骂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一群红黑服饰的衙役们手持水火棒,卡在码头入口处,仔细翻看着所有货物,收取关卡费。
远远行来一艘船,挂着白帆,慢慢向河溶码头靠近。衙役们见了相视一笑,留下一人继续卡住入口,其余人一窝蜂的往码头涌去。
一阵吆喝之后,船顺利靠近码头,一个小伙子光着脚丫子,跳上了岸,正准备指挥船工卸货,却被十多个衙役包围住,大喝道:“荆门府有令,凡卸货船只,一律缴纳二十两银子!”
小伙子大惊道:“往常不是一两银子么?”
衙役目露不屑之色,喝道:“贼寇快打进当阳了,当然要钱去抵抗贼寇!一两银子?那是哪年哪月的事了?”
小伙子带着哭腔,叫道:“可怜我这一趟,连十两银子都挣不到,哪能交二十两银子?”
衙役对小伙子的态度相当不满,把水火棍狠狠的往地上一顿,恶狠狠地骂道:“哭穷?老子们见过的多了!赶紧交,水火棍可认不得人!”
小伙子被衙役的声势所吓,慌忙后退几步,惊恐道:“我不卸货了,我走!”
说完转身跳上船,慌忙撑起竹篙,准备离开河溶镇。
“揍他娘的……奶奶的,居然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衙役们呼喝一声,一跃而上,将小伙子从船上揪下来,拳脚纷纷往小伙子身上招呼,好看的小说:。
“哎呀……啊……”惨呼声不绝于耳,吸引了大量的老百姓围观,皆敢怒不敢言,面露仇恨之色。
“别打了!我们交钱!”从船舱里钻出须发花白的老汉,颤巍巍的掏出钱袋,递到衙役手中。
衙役们骂骂咧咧的住了手,一把从老汉手中夺过银币袋子,“早交不就完事了?倒费这般功夫!愚蠢!”
老汉扶起愤怒的小伙子,目送着衙役离开,心疼的说道:“义儿,以后咱们别来这里了,去枝江,那里没有关卡……”
人群散开,同情地看着一老一少,议论纷纷:“荆门州府看来发疯了,到处增设关卡,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谁说不是啊,听说荆州也是这样,只有夷陵和枝江没有关卡。”
“昨日,连一个卖鸡蛋的老太太也要收钱,差点闹出人命!这帮人渣,我呸……”
……
同样的故事在荆州和荆门各地上演,一时之间,两府商旅几乎断绝,市面一改往日的熙熙攘攘,变得萧条,无人问津。
与此同时,高斗枢正得意不已,短短十天时间内,就收取了二千多两银子,直把他乐得合不拢嘴。更让他惊喜莫名的是,邦泰商号乖乖地上缴银两,无丝毫反对之意。
高斗枢摇头晃脑,自言自语道:“嗯,这才对嘛,何必斗得你死我活呢,大家和气生财,岂不是更好?”
高斗枢静躺在躺椅上,眯着双眼,一上一下不停地摇晃着,正当他幻想着朝廷的赏赐时,突然下人神色惶急,飞驰而来,边跑边喊道:“老爷……老爷……松滋县民变……”
高斗枢从躺椅上一跃而起,飞身抓住下人的衣领,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下人被抓得喘不过气来,咳嗽着说道:“松滋县新河口的老百姓造反了!”
高斗枢缓缓松开了下人的衣领,一下子瘫在了躺椅上……
历来民变,无不因为群情激奋或者有人蛊惑,松滋新河口可谓两者俱全。
嚣张跋扈的衙役们将一个个银币装入钱袋时,老百姓的愤怒一点点的积攒着。当一个挑着青菜的老汉被衙役失手打死时,群情激奋到顶点。
人群中,几个壮汉一声吆喝:“打死这帮狗*娘养的!”老百姓彻底失去了控制,纷纷将愤怒发泄在衙役身上,刹那间,三个衙役便死于非命。
源源不断的壮汉从各地赶来,加入愤怒的老百姓中,不知谁招呼了一声:“咱们把县老爷揪出来问问,为何不给咱们活路!”
于是,在壮汉们的带头下,失去理智的老百姓掉头往县衙冲去,毫无防备的县城来不及关闭城门,就被乱民冲进了城。
县城里的地痞流氓乘势而起,到处打劫放火,松滋县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县衙的老爷们逃避一空,愤怒的壮汉们将官老爷的住宅捣毁一空,还率领着贫民们往县城周边扩散。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到造反的队伍中,不过,这些百姓怎么看都不像乱民,他们刀剑娴熟,号令统一,不仅不祸害百姓,还将抢掠的地痞流氓就地格杀。
万幸,万幸,松滋并未陷入彻底混乱。表面的波涛汹涌之下,暗藏着秩序与规范。
与松滋相似,荆州和荆门各地或多或少的发生了一些骚乱,袭击设卡衙役、到县衙门口击鼓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