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临汝公主向来自律, 难得在背后说人坏话, 万万没想到被抓个正着。
她骇了一跳, 脸颊微红, 冷静下来后, 朝着气势汹汹的南阳公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南阳公主理直气壮,“我是来看人的。”她好不容易才从父皇那里打听到沈家小郎君今天回来, 早早就守在这条入城必经之路上。
她心思一转,想起这些天在宫中听到的消息, 紧紧盯着临汝公主,反问一句,“你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看到临汝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南阳公主红唇一翘, 眼里显露几分促狭, “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出宫, 莫非都是来这儿?”
“你来这儿做什么?”南阳牢牢盯着临汝公主,“难不成也是来看人?”她四周张望了一下,忽然间眼神一亮,看着对面的白闻楼若有所思,“让我猜猜, 你想来看的是——”
白闻楼寄坐了好些文士,然而论年轻英俊非沈隽莫属。
“你是来看沈家大郎君的?”
南阳公主恍然大悟,漂亮的脸蛋上又重新显出怒气,“怪不得你要在背后说沈家郎君坏话, 原来是替沈家那个私生子打抱不平!”
临汝公主方才问南阳为何来这,就是想岔开先前的话题。没想到绕了一圈,居然又回到她说沈凤璋坏话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先前我在背后道人是非,确实是我不对。但是——”临汝公主眼眸里也盛满怒意,“你怎么能用如此轻蔑的语气喊沈家大郎君私生子?!”
出身非自己可选。正因为私生子的身份,沈家大郎君遭受了多少不公!
面对临汝公主满是心疼怜惜的怒意,南阳一脸不以为意,她甚至故意挑眉,朝临汝不屑地笑了下,“他本来就是私生子,有何不可说?!”既然沈家小郎君不喜欢这个私生子兄长,她当然要和小郎君同仇敌忾了。
见临汝公主气到脸颊发红,南阳神情越发张扬跋扈,她红唇开合,掷地有声吐出几个词,“卑劣!低贱!肮脏!”
南阳的恶语让临汝公主一瞬间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个因为私生子身份而饱受众人欺凌的沈家大郎君。文雅俊秀的少年神情麻木,被人围堵在中央,无数讥诮恶语如尖刀、似砾石,朝他刺去、砸去。
熹微晨光之中,临汝公主眼眸里水光一闪。
眨眨眼,临汝公主俏丽的脸庞满是怒气,将往日的循规蹈矩抛到一旁,她咬着牙,反唇相讥,“除了会投胎,沈凤璋还有哪点比得上沈家大郎君。沈家大郎君才华横溢,性情纯善,待人温和宽厚,沈凤璋嚣张跋扈,媚上欺下,奴颜婢膝,简直令人不齿!”
“你居然敢这样说沈家郎君!”南阳脸上的不甚在意刹那间消失一空,眼眸因为怒火而亮到惊人,整个人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又似怒放的牡丹。
……
临街阁子里的吵闹声顺着风飘到街上。
沈凤璋骑在马上,尚未走到茶楼底下,便已听到两道吵架的女声。其中一道听来有些耳熟,若她没有记错,应该是南阳公主的声音。
虽然沈凤璋不想和南阳公主再有太多接触,但南阳公主毕竟曾给她送了那么多珍贵药材。再者,南阳公主还是在和人吵架。
想到这,沈凤璋在茶楼阁子下停住马,抬头看向二楼。南阳公主正站在左边阁子窗边,怒气冲冲,对着站在隔壁阁子窗口的小娘子怒骂。
南阳公主一心要吵赢临汝公主,根本未曾发现沈凤璋骑着马停在楼下。最先发现沈凤璋的是南阳公主的婢女。
“公主。”“公主!”
“闭嘴!”南阳公主头也没回,怒喝一声。
宫女颤抖了一下,然而在发现沈家郎君拉着缰绳,似乎要离开时,咬了咬牙,拉了下南阳公主的衣袖,“公主,沈小郡公就在楼下。”
南阳公主突然一愣,下意识想要往旁边躲。她怎么能让沈家郎君看到自己在和人吵架,看到自己如此坏脾气的模样?
但下一刻,她不仅没躲,反而又往前两步,俏生生地立在窗前,看向楼下的沈凤璋,脸上带着克制不住的笑。
一月不见,沈家郎君变得更好看了,周身气质冷冽,如被寒霜覆盖的青松。在声声蝉鸣中,带来一股清冽。沈家郎君身上原先带着的那一丝青涩、文弱,也都消失干净。
南阳公主只觉得沈凤璋变得更加好看有气势了,实际上这是沈凤璋在这一月中染上的杀气。这一个月里,借着手下的那几只“老鼠”,她日夜不眠,以雷厉风行,甚至称得上狠辣无情的手段剿灭周围各县盗贼。短短一月间,周围各县风貌大变,见识过沈凤璋不留情面的严酷处罚,各县几乎无人再敢作案。跟着她一道去的那些卫兵,也都对这位年轻郎君佩服至极,如今已经全部成了沈凤璋忠实的拥趸。
高头大马上,一身玄色胡服的沈凤璋看到南阳公主看向自己,微微一笑,稍稍弯动的眼尾瞬间柔和了周身凛冽的寒气,冲淡那股萦绕不去的肃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