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熟悉的声音, 林轻舟脑中生出的可怕念头犹如一树昏鸦瞬时被惊散得扑棱翅膀远去,只剩浑身血液一僵。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寒祁听见殷昔白的声音,仅仅是微皱眉头,心绪并没有多大触动, 暗道时机不凑巧。
倒是林轻舟方才脸上表情, 与温情欣悦丝毫无关, 只有一脸不容置疑的惊疑错愕。仿佛他情不自禁说的这句话,给林轻舟带来多么沉重负担。
林轻舟眼底那不言而喻的抗拒抵触,令寒祁心底生出一丝丝的不适与黯然。
林轻舟腰间的禁锢未除, 不能动弹半分, 眼下情况实在尴尬,却见寒祁还在出神想着什么。
他不由低声开口提醒,“别让他误会, 快松手!”
听闻此语,寒祁面色变得古怪,疑惑的神情闪过一瞬。
随后,他薄唇抿紧, 勾在林轻舟腰间的手一紧,足下一个用力,两人身体瞬时扶正,面朝着殷昔白, 垂直飘落而下。
殷昔白在数米外站定, 面上带着温煦笑意, 眼神落在寒祁搂在林轻舟腰间的那只手上, “林道友,又见面了,多谢上次在秘境中鼎力相助。”
林轻舟不动声色地挣了挣腰间的束缚,这次倒是很容易就挣开了。
他语调淡淡,“客气,同是仙门中人,理应互助。”
寒祁轻轻地放开林轻舟,抽回长臂,抬脚走向殷昔白,问道,“昔白,找我有何事?”
殷昔白笑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寒祁:“不是。”
殷昔白眸光似水,直直望着眼前人,声音带着几分薄责,“上次寒礼大婚,你在房间里对不对,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为什么不理我,还在生气吗,怪我害你师兄受伤吗?”
提及此,寒祁不知回忆起什么,眼中涌现愧色,随后才答道:“没有,从来没有生你的气。”
这是他与林轻舟之间的事,怪他硬拖林轻舟进入秘境,令其受伤,此事他难辞其咎,与殷昔白没有任何关系。
殷昔白似是不信,脸上有几分委屈,“那你为什么好久没有传符书与我,还要我找上门来?”
寒祁神色无波,“忙于修炼,忘了。”
顿了顿,他又道:“若你下次关于剑法修炼还有疑问,可自己传符书告知我。”
殷昔白重重点头,唇边扬起一抹笑,“好,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罢,他掐诀从挂在腰间的储物锦囊中取出一小坛酒,举至寒祁面前,道,“百年般若酒,我特地寻来,想与你一起喝。”
寒祁微微颔首,接过殷昔白手中的酒,道:“酒我先收了,改日再一起喝吧。”此刻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寒祁此言的逐客之意非常明显,殷昔白脸上的笑容登时有点不大自然。
寒祁转身,方想开口与林轻舟说话,却蓦地怔愣住。
落进他眼底的,除了竹林中缥缈悠然的仙雾,哪还有林轻舟的半片衣角。
林轻舟不知何时早已离去。
......
林轻舟御剑乘风,容色无比平静地朝抱朴峰的见素阁而去。
他一面御剑,一面暗自心道,寒祁的修为已经达至金丹后期,五感敏锐,能洞察幽微。
殷昔白走入竹林,他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到。
但寒祁方才却迟迟不肯松手,又说出那样的话,兴许不过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让殷昔白撞见,好刺激一下殷昔白罢了。
想及此,林轻舟不由在心底轻嘲一声,初初听见寒祁话语时,他竟然曲解其意,真的是想太多了。
与此同时,他也不禁心底一松,庆幸不已,幸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并不想与寒祁有过多瓜葛。
林轻舟脑中思绪转了数圈,但时间不过须臾,很快便抵达抱朴峰的见素阁。
现下,每天他都是三点一线,乘物游心修炼打坐,见素阁翻阅典籍,绿梅林练习剑法。
之前寒祁给的剑谱心法,虽然于他而言极为适用,但不知道这剑谱是什么来历。
他打算在见素阁查阅一下资料,再决定要不要长期进行修习。
他刚走至见素阁门口,要在管事弟子处登记,蓦地,身后一阵微凉的风无声无息地扑上后背。
他尚未来得及转身,腕间一紧,被人用力一把拽住。
“你怎么走了?”
一道熟悉的沉冷声音传入林轻舟的耳中。
林轻舟微愕,寒祁此时不是应该与殷昔白待在一处吗。
他竟然舍得扔下殷昔白追到此地,就问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林轻舟按下心中错愕,仍是神色淡淡,道:“寒师弟有贵客要招待,我怕会给你们带来不便。”
寒祁剑眉一皱,“没有任何不便。”
那在见素阁负责登记来往访客的修士,听见门口处传来的声音,立时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