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 天黑的早。
林轻舟一行人走出茶楼,街道上已然灯火初上。
白日岑寂,人影无几的街道,此刻却变得人声渐多起来。
往来行人, 无论男女老少, 都各自手提一盏花灯, 欢声笑语地穿行而过。
白日清冷无甚人气的街道,多了不少小摊贩,卖花灯的, 卖糖人的, 卖字画古董的,等等,吆喝声渐渐多起来。
其中, 以卖花灯的小摊贩,最为多。
从沿途经过的路人口中得知,原来今日是此地的花灯节。
数不尽的灯火昏黄,照在积雪上, 为冷冷的素白,平添了一分暖意。
浓浓的俗世烟火气息,是林轻舟穿书后,第一次这般深切感受到的。
沿着长长的街道而行, 纵使他不是很喜好喧闹熙攘的氛围, 也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林轻舟与闻棠二人走出茶楼一段距离后, 突然回头一望, 一直跟在后头的寒祁,竟然不见了身影。
本来也不是一路,林轻舟也未放在心上,继续前行。
闻棠见此,自是高兴,上前几步,笑着与林轻舟并肩而行。
看尽人间灯火,林轻舟与闻棠便寻了一间客栈,以停宿休息。
凡俗人眼里,他们是清虚剑宗的仙君,外表光鲜,高人一等。
然而,其实林轻舟与闻棠都囊中羞涩,身上没多少银两,穷酸得很。
多数时候,修士都在各自宗门中修行,除了负责杂务采办的管事,鲜少到凡市交易。
因而,修真界修士对于黄白之物的积累,并不上心。
为了节省开支,两人只找了一间看起来尚过得去,不至于风雪不避的客栈。
林轻舟打算只向掌柜要一间房,跟闻棠两人同一间。
左右不过一晚,他也不打算睡觉,床榻可以给闻棠睡。
他只是找个地方打坐修炼而已。
还要留意追灵符的动静,酣睡是不可能的。
这般,与闻棠同一间房,并无有何不妥。
浪费银两实在是不值当。
只是当他刚张口跟客栈掌柜说,他要与闻棠二人同一间房。
中途消失的寒祁,不知怎么跟上了,突然出现,面露不悦之色地扔了一袋银两到柜台上,硬是要了三间房。
林轻舟见此,得出一个结论。
抛去心底芥蒂不谈,他终于发现跟寒祁同行,除了提高整个队伍的战斗值外,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形同带了一个自动提款机。
三人在店里小伙计的带领下,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
三间房,并排而立。
林轻舟所住的房间,位于中间。
左为寒祁,右为闻棠。
房间的隔音似乎也不是很好。
林轻舟推门而入,转身关门,掐诀点燃房内的烛火。
随后,耳边竟然无比清晰地听见,隔壁寒祁开窗户的声音。
这意味着,纵使细微的动静,相邻之间都能听见。
自己要是有点什么放屁打嗝的事,隔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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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尴尬了。
无别事可做,林轻舟放好佩剑,坐上床榻,从纳戒里取出一本讲述符箓咒诀的道门书籍,专注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没翻几页,房门便被人敲响。
不用问,林轻舟也知道门外是谁。
他翻动书页时,闻棠那边传来的开门、关门声,一个尾音都不落下地传入他的耳中。
闻棠问他是否腹中饥饿,想叫他一起去楼下大堂吃晚饭。
林轻舟言明自己在辟谷,婉拒了他的好意。
闻棠听见他在辟谷时,神色微讶,门中修士,鲜少有人刻意去辟谷的。
辟谷需要时间过长,且需要极强的意志力与忍耐力。
闻棠心中瞬时对林轻舟生出一丝钦佩。
不知何时起,林轻舟就渐渐与往日不同。
他不再似以前那般,总是将眼神放在寒祁身上,不再总是一个人阴阴郁郁,茕茕独行。
他变得风神疏朗,锐意进取。
在浮玉山上时,每日不是在打坐修炼,便是在见素阁翻阅典籍。
举手投足,风仪风骨,都与往日大相径庭。
若以前的林轻舟只是暗夜中的稀疏星子,美则美矣,并不夺目。
现在的他,则是雪夜高挂的那一轮皎月,光华流转,不可轻视。
看到这样的变化,闻棠心里该是高兴的,但心底又不可抑制地涌上一丝怅然。
轻舟师兄以前从不多看他一眼,现在终于愿意跟他走得更近。
他落难时,会施以援手。
闲暇时,会与他一起对弈。
但,轻舟师兄也同时变得更加高不可攀。
他心里的愁肠百结,林轻舟自是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