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处她们是不知的,这两日换了多少棉帕子,若不是有翠华囊在,早就丢丑了。京城通往皇家陵园的路边修筑了不少的亭院建筑,女眷们的车架每隔一个时辰,都会停下一刻钟叫更衣如厕一回。朱绣奶水旺盛,都是趁这机会,打理一回才保住体面。
这日日暮,贾贵妃的金棺已暂时安奉在妃园寝偏殿。女眷们行了夕奠礼,都安置在五里开外的一处别院里。
至掌灯时分,女眷们都心不在焉,各自用眼神交看,却不说话。
朱绣心里纳罕,也不吱声。一直到各自回房,才有人嘀嘀咕咕私语。
朱绣这才明白为何:原来当今的帝陵几年前就已建好,已袝葬入一位早薨的妃子。这贾贵妃,按宗法制度,她是贵妃位,又死在皇帝之前,应可袝葬帝陵地宫之中。按照时间先后分葬左右的规矩,就是葬位也应是尊位:帝棺位居中,左右为皇后位,再下则是贵妃丛葬两旁;以左为贵,贾贵妃宝床之位应是左下位。
可谁能料到竟是奉安于帝陵旁侧的妃园呢。
这种情形,大庆前几位皇帝,只发生在嫔妃死在皇帝之后,帝陵元宫石门掩闭再不开启的时候,再有就是位份低下,不够格葬入皇帝的地宫之中的。大庆开国不足百年,从未发生过先死的贵妃不袝葬帝陵的先例。倒是前朝,君王昏聩,朝幸夕改,有不得君王喜欢的中宫和高位嫔妃,不得葬入帝陵的事情。
朱绣才清楚里面的弯绕,后楼里贾母已是气急攻心,晕厥过去。
王夫人狠命的掐了人中,才叫她醒过来:“老太太,这可如何是好?”
贵妃金棺被迎入妃园时,诰命夫人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谁也没想到陛下不仅削减了仪制,就连袝葬的荣幸都不给贾贵妃。陛下是有多厌弃啊。可见贾贵妃,连同贾家,在君王眼中之地位了。
王夫人还听有人嘀咕:“没降位份,应也是看福佑公主的面上。”
贾母两眼无神,手抖的按不住,总理丧仪的大臣不会擅自做主,必定是奉了陛下的皇命,皇命既下,谁还能有办法呢。
贾母是超品的公夫人,邢夫人和尤氏一个是一品夫人、一个是三品淑人,只王夫人一个五品宜人。偏她是贵妃生母,尤氏一路都得搀扶照应她,早已累的狠了,这会子看王夫人哭得泪人一般,却连劝慰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家子女眷因是贾贵妃的血亲,都要来出殡的,因此和其余命妇未安置在一处,反另辟出房舍居住。次日就是皇家丧礼中最隆重的安葬大典,任是贾母和王夫人再不甘,也难以改变了。
贾母因道:“皇命难违。只希图后路罢。”
王夫人听着不祥,忙哭道:“老太太伤心忒过,哪里就落得那样了。”
贾母两只老眼盯住王夫人:“陛下疼爱福佑公主,公主有咱们家的骨血。我老了,又隔了一重,你却是公主的亲外祖母,待娘娘神牌升祔妃园寝室牀龕,你就递牌子请入宫探看公主!”
王夫人两眼肿的通红,恨道:“我如何不知,先前娘娘停灵殡宫时,我就已请见过。只是平嫔说公主未满月,怕受了风邪,不叫见外人!”
贾母一巴掌打掉王夫人的手,气道:“平嫔能拦一次两次,还能次次拦你,你是公主的外祖母,便是日日上书请见也不坏规矩!”
王夫人委屈不已,就听贾母道:“云丫头身子康健,是个好生养的。你不许拘着她和宝玉,她命里头又助宝玉,许是很快就能有呢。”
王夫人,连同邢夫人尤氏都看贾母,贾母道:“云丫头进门前我令人算命打卦,说是有益男相,子息来的很快。这意思,你们还不明白?”
王夫人正思量这话,邢夫人却已惊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叫宝玉的儿子尚主?”
“宝玉给他姐姐可有九个月的功服呢,这……”
邢夫人盘算一番,眼睛都亮了:宝玉身上不仅有功服,那儿子也还是没影的事,可二房没有,她们大房却正正好的合适,凤姐才诞下一子,叫这孩子去尚主岂不比二房要相宜的多?
贾母狠狠瞪了邢夫人一眼,这蠢妇!又看王夫人:“公主毕竟是养在别人膝下,若是与府里不亲近,这也就指望不上了。你为着宝玉好,也得打点起精神来,好叫公主对外家亲密。从小的情分,比什么都强!”
王夫人不是那能忍气吞声的脾性,可贾母画了一张大好前景,盘的她心又活了,少不得要依言而行。
邢夫人受了贾母的白眼,却兀自高兴,依她想着,这回二房作的这些功夫怕真要便宜她们大房了。又想起凤姐现在还没把孩子接回家来,心中很是不满,立意明日回去定要凤姐把哥儿接回来,她要亲自抚养这个孙儿。老太太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从小养起来的,才跟她亲近!
尤氏听这些话,只觉异想天开,公主还未满月,老太太和太太们就展望尚主的事了——这眼下的难关都过不去,何以言十多年后的事呢?
贾母不是不知,只她心想,福佑公主是当下最好的护身符,若是王氏贴上去,说不得当今看在公主的份上,就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