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过衣裳, 阿泠就有些困了,她精神紧绷了好几天,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 这个时候, 就有些发倦。
“要不要睡一会儿?”初三问道。
阿泠想了想点头,又问初三:“你呢?”
“白日我不睡。”
既然他这样说, 阿泠没有强求, 褪了鞋袜外衫,如今是秋季,戟岄借来的衣裳都有好几层, 只穿中衣也没在初三跟前露出什么,她躺在床上闭了眼睛。
阿泠是真困了,她在狱署内就没能睡好觉,后来逃出覃阳城, 一直亡命奔波,精神紧绷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 刚躺下几个呼吸间, 阿泠就睡了过去。
初三给她捏了捏被角,然后一动不动地守在房内。
阿泠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任何日光,她张开眼睛, 只能从窗户和门缝里看见透进来的月光, 阿泠翻身坐起来, 才发现床上除了她外空无一人。
还没来得及找到初三, 起身的动静惊动了在几米外闭眼歇息的初三,他一下子睁开眼,昏暗中牢牢锁住阿泠的方向:“阿泠,你醒了?”
阿泠嗯了一声:“是不是吵醒你了。”
初三摇摇头,从小凳上起身:“是我自己睡的轻,对了,晚上我看你睡的沉,没叫你起来用食,现在饿了吗?我去厨房给你拿东西。”
他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阿泠赶紧叫住他:“不用了,我不饿,就是有些困。”
初三也有过这种时候,劳累极后只想休息,觉得连吃饭都是浪费精力,思忖片刻,不曾勉强:“那你接着睡。”
他重新在桌前小凳上坐下。小凳对着的方向恰好是阿泠的床,一抬眼就能观察到上面的动静。
阿泠侧躺在床上,暗夜里阿泠的视线并不很差,她朝初三坐着的方向看去。
已是秋夜,门外刮着冷风,凉意从门缝处挤进来。
阿泠看着初三身上单薄的夏衣,轻声问道:“初三,你这样歇息冷吗?”戟岄只给了一床被子所以不能打地铺,给一床被子这倒不是她故意的,而是她家里也只有两床被褥,本来她一条陆琰一条,现在分给了阿泠初三一条,她和陆琰一条。而做被褥要花很多棉花,这个村子不富裕,只有不够被子的人,戟岄就算想多买一条给他们两人也很难。
“不冷。”
阿泠轻声问:“你坐在凳子上能休息好吗?”
“能的。”
阿泠沉默了半晌,初三以为阿泠又睡着了,阿泠却柔声说道:“其实这床挺大的,能睡下你的。”
初三呼吸微紧,他克制地道:“我……”不用两个字尚未说完,清冷的秋夜里,初三听见阿泠温柔的声音。
“初三,你今天说,你想照顾我,但……我也想对你好。”
阿泠清楚,对于初三那比牛结实的身体来说在小板凳上休息几夜,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太大影响,最多就是第二日腰背酸疼。而且他以前住的地方,睡觉的姿势,说不定比现在更差,所以于他而言,坐在小凳上将就,真的算不得什么。
可是,床总是要舒服些的。
躺在床上,不会受冷,不会腰背酸疼。
而初三总说她是他的恩人,她待他恩重如山,可阿泠清楚,曾经她为初三做的只是占据身份的天然优势,其实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
可初三,是真的愿意为了她豁出命去。
他对她好,她也想对他好。
再者说了,只是同床共枕,又不会做些什么,根本算不得什么。
“初三,你上来睡吧,我把位置给你留好了。”阿泠从下午睡觉的时候,就将位置给初三留好了,她睡在很里面,只盖了一半的被子。只是她睡着后,初三给她理了理被褥,才将被褥全搭在她身上的。
阿泠重新分了一半的被褥出来。
“我,我……”初三心跳如雷,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不是没有和人同床共枕过,也不是没有和女人同床睡过,从前当奴隶的时候,一屋子的大通铺,奴隶们挨在一起,男女不分。
可是,她是阿泠啊…………
见他不动,阿泠继续侧眸望着他,水蒙蒙的眸子里带着两分委屈:“你嫌弃我吗?”
“怎么可能!”初三脱口而出。
“那你为什么不上床睡?”阿泠认真地道。
虽说男女同床共枕于礼数不和,但礼数重要吗?若是身在那个圈子里,阿泠想,必定是很重要的。可现在,他们是两个亡命天涯的人而已。
礼数哪里有自己过的更舒服重要?
“初三,初三,你怎么又不说话了?”阿泠盯着他问。
初三的拳头松又紧,紧了又松,过了半晌,他终于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我这就来。”他的语气有些不可察觉的紧张。
阿泠闻言再往床里面挪了些,初三走到床头,深吸了几口气,僵硬地躺上床,躺的位置也尽可能的靠近床沿,和阿泠保持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