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直是顾邵的字。
顾邵去淮安府的时候是十九岁, 翻过年七月份的时候便到了二十岁。人生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及冠礼, 当然是再重要不过了。虽然顾邵没怎么当做一回事, 但是秀娘却十分地在意,非得给顾邵弄了一出及冠礼。
京城的各家也都随了礼过来, 毕竟是大事, 都记挂着。尤其是陈金莲夫妻俩和郑远安, 更是早就记在心上了。
郑远安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一直都挺在意这个。最后更是将自己珍藏许多年的宝贝都拿过来了,就为了顾邵这么一个干儿子。
京城那边的人是挺在意, 可淮安府这边的却远没有这般上心。在这淮安府,宴礼办得再大也不过就宴请一下府衙里头的诸位大人,且这些大人因为贪污案一事, 对于顾邵向来怕得很,便是到了宴礼上, 也不敢多跟顾邵说什么话, 免得被顾邵当做贪官给惦记上了。
宴会本来也平平无奇, 顾邵也没有什么期待,不想等到了中饭过后, 外头忽然来了官差, 说是奉圣上的旨意前来传话。
传的什么, 便是顾邵的字了。
在圣上这儿, 顾邵这个状元郎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即便顾邵不在身边, 可圣上还是惦记着,惦记到这会儿顾邵及冠了圣上都清清楚楚地记着,提前一个月吩咐下来,让官差等到及冠那天特意过去送礼,送的就是圣上特意给顾邵取的字。
这是当时的淮安府也算是轰动一时的大事了,被人津津乐道了许久。顾邵本来名声就挺大的,经过这件事之后,名声更大了几分。
也为了这个,郑远安还生了好一阵子的气。
原本他也打算给顾邵取字的,顾邵的名字是他爹娘取的,如今等到了字,郑远安觉得自己这个做干爹的也有资格取上一取。字都想好了要定下来了,可偏偏遇上了要送礼的皇上,这取字一事自然也就黄了。
顾邵的字只能用圣上取的,就叫元直。
如今君臣见面,听到这一声之后,顾邵才想起了先前这些往事。
两人坐下之后,皇上深深打量了顾邵一眼,见他虽然没有黑,但却瘦了许多,当即大为心疼。毕竟在皇上看来,元直过去可都是为了他做事儿。要不是为了他,元直又怎么可能这般劳心劳力,都把自己给累瘦了。
“元直啊。”皇上忍不住感慨,“一晃竟然都三年过去了,你在外头也受了三年的苦,朕实在是对不住你啊。”
要不是当初他没有说过工部的那些人,元直也不会被弄到淮安府那鬼地方去了。
顾邵安抚道:“淮安府虽比不得京城,但也是个好地方,臣在那儿没吃多大的苦。”
“胡说,单那次崔镇决口一事就受了大罪,怎么能说是没吃苦头呢?如今回来了正好,这回回来了,往后都不必再出去了。”
顾邵也不想出去,可他也知道,世上之事总是变化莫测,如今圣上这样说,可若往后遇上了什么事情得他出去,那也是非去不可的。
只是这么扫兴的话,顾邵又怎么可能会说呢?
从前顾邵来太极殿的时候,就是为了给圣上说故事的,一别三年,顾邵说故事的本事有增无减,挑拣着他在淮安府时遇上的稀奇事儿给圣上讲了两件,几句之后,圣上便听进去了,直听到了晚上还津津有味,不肯放顾邵离开。
要不是付公公再三提醒,说不得皇上还得继续听下去。
顾邵离开之后,皇上还坐在那儿感慨来着。感慨了一会儿,待看到付公公那一言难尽的表情,皇上十分不快,冷哼了一声过后:“怎么,见不得朕对状元郎好?”
“奴才哪儿敢呢。”付公公心道,即便我真见不得您还不是一样看重顾大人么。那在意的模样,得亏顾大人不是皇子,要不然这宫里还斗个什么劲儿哦。
付公公嘴上不说,可皇上也能猜到他的意思:“你们越见不得,朕越要对元直好,越要重用元直!”
随你的便吧,付公公想着。
皇上还有愤慨:“……你们一个个的,都以为朕是瞎子,以为看不清好坏,可事实上,再没有人比朕看得更明白的了。”
这话说着,付公公还能再说什么呢,只好可劲儿地附和着,不让圣上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离开太极殿之后,顾邵直接出了宫,却在出宫的路上碰上了正好往这边走的大皇子。
大皇子见到顾邵,起初也是惊讶了好一会儿,待算算日子,知道顾邵三年任满了之后,这才点了点头:“一别三年,顾大人别来无恙啊。”
毕竟有过数面之缘,且在大皇子看来,他跟顾邵的缘分还挺深,往后必定还有更深的交集,所以大皇子看到了顾邵,便很熟络地攀谈了起来。
顾邵也客气,本着不得罪人的原则,大皇子说什么他就应付什么,每每说得滴水不漏。一时又听大皇子问道:“这阵子也没听到顾大人回京的消息,这是刚回来的?”
“确实,今儿早上才回得京城。”
今儿早上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