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钱尚书一样好奇的还有大殿内余下的好几位大人。
众人见圣上如此姿态, 都奇怪这来的人究竟是谁。不等他们回头看去,大殿外头的那人便已经进来了, 走至前头朝着圣上行了礼。可这人……不是之前的状元郎么?
户部的几位大人对顾邵还不是十分地了解, 只知道这人读书读得十分厉害,字画也是一绝, 前段时间京城还盛传, 赞这位状元郎高风亮节, 乃是读书人的楷模。再有,便是这位状元郎十分得圣上待见了,顶着一个讲经的差事, 愣是将其他人都比了下去。不过,户部的几位都暗搓搓地揣测,没准这人只是马屁拍得好呢。没看圣一见他过来就笑成这样么, 一准时平日里马屁拍得得当,随意深得圣心。
一众人里头, 只有户部侍郎小李大人不敢瞎想。
他还记得, 上回琼林宴的时候自己不是抱怨了一句, 便惹得多方震怒。这位状元郎的后台之大,不可深思, 如今这情况, 他还是低调做人, 低调做事吧。
且说那边皇上让顾邵赶紧起身之后, 脸上的笑意便一直没有淡下来过。他让顾邵先在一边儿站着, 又转头望着停下来不再叨叨的钱尚书:“怎么不说了, 继续啊。”
钱尚书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顾邵:“不知,圣上为何将顾修撰叫来,如此大事,顾修撰似乎不宜出现在此吧。”
皇上听了这话,幽幽地瞥了钱尚书一眼:“财政大事上,人家顾状元懂得不比你们少。”
这话得罪的人可就多了。户部掌全国户口田粮之政令与稽察,岁会赋役实征之数,关于财政之事,还有人敢说比他们懂得还多,这是瞧不起谁?户部右侍郎佟大人也开了口了:“圣上要说顾大人学识渊博,那微臣几个也不好置喙;可圣上说顾大人懂得财政大事,那微臣几个便要问一声了——”
他转向顾邵:“敢问顾大人,你懂得是哪门子的财政大事?国家户口之数,岁赋多少,田粮几何,敢问哪一样为顾大人所精通啊?”
皇上一见佟侍郎问得如此犀利,还有些担心地看着顾邵,生怕顾邵答不上来。实际上,皇上也不觉得顾邵能答得上来。人家又不是户部的人,哪里知道得这么详细,其实……就连他一个做皇帝的,也忘了去年大齐的赋税了,这不是为难人么?佟侍郎这事,做得真不地道。
然而佟侍郎可不会轻易放过顾邵,问过这话之后,仍旧紧盯着他,似乎顾邵不说出个一二来,他便要将顾邵赶出这太极殿。
顾邵低头一笑:“下官既不是户部官吏,如何能知道这些?”
佟大人轻蔑一笑,想来也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回答。
然而顾邵却话锋一转:“这些年大齐的赋税如何,下官是不知。不过先前初入翰林院,有幸读过几位先帝的实录,对前几朝的情况略有了解。单看英宗朝,天下户一千二十五万三千六百七十,田总八百三十万六千五百四十顷,赋入之数总六千九百一十六万九千九百。此为英宗三十八年户部所载,与如今不过只有二十年之远,想来如今大齐的岁赋田户,应当也只是略高于此吧。”
他说得平静,仿佛在说今儿吃了什么一样平常。可这几个数一甩出来,户部的几位大人当即消了声音。
佟大人与钱尚书对了一个眼神,彼此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若是他们记得没错的话,那确实是先帝驾崩那一年,天下的岁赋收入。就是他们也只能记个大概,这人竟然能记得这样齐整!
萧丞相笑呵呵地出来当和事老:“几位有所不知,会试之时,郑尚书所出策论便是论及民生利益,顾大人当时的墨卷,可是写得极为出众呢。是吧,王大人?”
王翰林矜持地点头,而后又道:“只是他年纪小,虽懂的一些,却也比不上诸位大人懂得详细,许多地方还得诸位大人多多指教。”
又来了又来了,小李侍郎在心中默念,他觉得这一个个的真是没完没了,护犊子都护到太极殿上了,他寻思着这王大人和顾邵似乎也没什么亲戚关系吧。这么护着,到底是为了啥?
小李侍郎是想不通了,不过那边的皇上对这结果显然是十分满意。大笑了两声过后,皇上复又看了佟侍郎和钱尚书一眼:“如何,两位可有异议了?”
钱尚书耷拉着眼角,没有再反驳。
皇上乐滋滋地又夸了顾邵两句,他觉得自己选的这状元郎真是没选错,随时随地都能给他长脸面!夸过之后,又道:“那既然你们没有异议,朕便让顾状元留下同你们一道议事了。”
话落,户部的几位大人更是满脸地一言难尽。这大殿中的人,哪个不是身居高位,哪个不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如今来了这么一个官场新人,这感觉,仿佛瞬间拉低了档次。
太叫人难堪了。
只是皇上显然觉得户部这几个,还能更加难堪一点。说完之后,他睨了许久不动的钱尚书一眼:“钱尚书之前不是说得正在兴头上么,如今怎么不继续说了?”
钱尚书忍了又忍,最后咽下了那口因为顾邵生出来的恶气,重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