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礼的先生顾邵其实也见过, 就是头一次去郑先生园子里的时候。瞧着确实是个不苟言笑,且又十分严厉之人, 这样的人来教顾礼, 实在太合适不过了。
将顾礼那小子送去学堂后,顾邵也就没有再操什么心去管他了。
不用他管, 他也没时间管。
自打功课翻倍之后又翻倍, 顾邵便彻底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只在从秦府到郑府两地往返的途中,还能歇息片刻。更有系统见缝插针地强迫他做各种题目。
顾邵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昨日,郑先生布置的功课是关于量刑的策论。
恰好顾邵前段时间被系统逼着学了律法, 对这块儿也有些了解,是以写得也算还不错,要是不要脸一点, 甚至还可以说是手到拈来了。
顾邵信心满满地带着自己的功课去了郑府。
不料郑远安看了顾邵的功课之后,却是沉默良久。
顾邵心里渐渐发怵, 哆嗦了一下:“先生, 我这是写得不好吗?”
往日不管他写的怎么样, 郑先生头一句话必定是骂他不中用,然后再挑出他策论里头的不足, 借以狠狠地打击他。
用郑先生的话来说, 是怕他心高气傲。顾邵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态度, 猛然间没有听到郑先生骂他, 反而有点害怕了。
郑远安瞥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想找骂?”
“也不是。”顾邵摸了摸脑袋, “就是觉得先生一下子不骂我, 这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系统听得都笑了,这不是找骂是什么?
“差劲倒是不至于。”郑远安将他的文章放在一边,又问道,“你几时读了律法了?”
“就……就前些日子。”
“破周家那状银子失窃案的时候?”
顾邵点了点头,其实是在那之后,不过先生这样想了,他也就这样应和了,反正他也懒得解释那么多。
郑远安抚了抚胡须,心中暗暗计较了起来。
之前他还能交给顾邵一点东西,可这小子也不知哪儿来的本事,学起东西来天赋高得吓人,别人要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半载才能读通的东西,他两三天就明悟了。这么久过去,郑远安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教不了什么了。尤其是,今天看了顾邵这文章之后。
他对律法其实也不是十分地了解,顾邵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水平俨然已经在他之上了。
看来这金坛县,是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他道:“你回去好生准备收拾一番,半个月之后,同我一道回京。”
“这么快?!”顾邵愣住,不是说年节之前去京城得吗?如今才九月过半,半个月之后启程,也才将将十月啊,他去那么早干什么?
顾邵不愿意极了。
可郑远安却不是征求他的意见,只是告知了他这样一个决定:“早点去总归是没错的。”
“可是我……”
顾邵还没可是完,就被郑远安给打断了,“可是什么?你好歹也是个解元公,怎么为人处事这样拖泥带水,还婆婆妈妈,也不嫌丢人!”
顾邵摸了摸鼻子,被说得低下了头……他心里委屈。
“得了,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回去先跟你先生通个气,再同你家人好生告个别,半月之后咱们便启程。”
顾邵还想再说什么,郑远安却先道:“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且先回去吧。”
顾邵没动。
“还不走,想留着吃饭不成?”郑远安拉下脸,“滚滚滚!”
顾邵被吓得一激灵,听话得赶紧撒开腿跑出去了。
可出了门,他才又开始后悔。刚才明明该再争取争取的。
垂头丧气地从郑府里头出来,顾邵连马车都没坐,准备直接走回去。他也并非排斥京城,只是想多在这边呆一会儿。
他的家人和熟人都在这儿,京城那边却一个人都不认识,贸然过去,顾邵肯定还是会心里打鼓的。
他一路往前走着,也没有怎么留意左右。快要到秦府的时候,在拐角处忽然跟人撞了一下,手里拿的东西也被撞掉了,散了一地。
“你这是怎么走路的!”
顾邵抬头,便看到一个小厮扶着自家公子,气势汹汹地追问他。
顾邵也知道是自己没有看清路,赶紧道:“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