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昱开始心生警惕。
他原先觉得, 闻茵夸他文章做得好,夸他这皇帝当得好,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他虽不是最好, 可也不会太差, 他既是开始认真起来,那也是会让闻茵刮目相看。
先前闻茵夸他的所有话,他都坦然接受了下来。直到今日, 方俨特地拖消息要看他的文章, 看完之后,竟是半字不提,原样送了回来, 更没有说什么再回来做帝师的话。
赵昱并非蠢蛋,自然知道他这还是不满意。
可闻茵先前怎么说的?他的文章已经做得能让方俨都震惊的程度,可事实却又不是这样。
既然不是这样,那就证明闻茵说了假话?
可闻茵句句诚恳,字字真切, 也不像是假话。
若是方俨没有问题, 闻茵也没有问题,那出问题的, 不就是他了?他怎么可能会有问题,有问题的,一定是闻茵才对。
赵昱心中一咯嗒, 便觉得有些大事不好。
他千叮咛万嘱咐, 本以为已经是做尽了一切准备, 可万万没想到,闻茵还是喜欢上了他。若是没有,又如何能睁着眼睛,还一股脑地觉得他一切都好?
平日里听闻茵吹捧夸奖,他心中便得意的不行,可这会儿赵昱却十分冷静。
他缓缓皱起眉头,问:“你当真觉得朕的文章十分出色?”
闻茵眼都不眨,睁眼说瞎话:“臣妾是打从心里这样认为。”
“那你说说,既然朕比张达还要厉害,朕的文章又比张达出色在何处?”赵昱头一回问这种问题:“张达考科举时,他一篇《永安赋》名扬天下,也正是因为这篇文章,先皇才钦点了他做状元。既然你说朕比他还要厉害,那朕的文章比他那篇《永安赋》又厉害在哪里?”
闻茵面色一僵。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飞快地扫了一眼赵昱的神色,竟是十分认真,不似作假。
平日里她吹捧皇上那么多回,已经驾轻就熟,闭着眼都能夸出花来。可还是头一回被这样问。
电光石火之间,闻茵的脑子里已经飞快地有了应对的办法。
她面不改色地道:“张大人再厉害,作出这篇文章时,也不过还是个书生,文章虽心怀天下,也目光放的太高,却有些空泛。可皇上不同,只皇上昨日写的那篇文章,也是忧国忧民,却比张大人的文章厉害不少。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心怀天下百姓,看到的比张大人更多,感情也比张大人真实。依臣妾拙见,皇上的文采并不输给张大人。”
“……”
要不是昨日那篇文章也给方俨看过,赵昱差点就信了。
张达的《永安赋》作出来后,引得京城书生争相竞阅,朝中大人们也都看过,方俨更是毫不吝啬夸赞的话,言语之间还满是遗憾,若不是张达并非是京城本土人,恐怕早已被方俨收做了学生。
若是他的文章当真不比张达的差,方俨怎么会无动于衷?
赵昱板起脸,表情也更加严肃。
“你说的不对。”他道:“朕再厉害,也没有张达厉害。”
闻茵心中惊讶,惊讶皇帝竟然开始谦虚。她连忙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等着皇帝接下来的话。
“你……”赵昱吞吞吐吐,迟疑之后,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严肃地道:“以后你要离朕远一点。”
闻茵:“……”
闻茵不解地眨了眨眼:“皇上为何要这样说?”
“你离朕太近,如今已经喜欢上了朕。”赵昱眼含心痛:“朕几次三番提醒你,可你却还是无动于衷,如今倒好,喜欢上了朕,却也还是不清楚。朕先前就与你说过,无论你想做什么都行,唯独不能喜欢上朕,但如今看来,你还是没有记在心中。”
闻茵:“……”
她心想: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什么?给了皇上这样的错觉?
闻茵面上一副委屈的样子:“臣妾已是皇上的后妃,又如何能离皇上远些,都在皇宫里,无论怎么样,都能见着皇上。更何况,皇上还要臣妾帮忙,平日里,皇上读书作文章也好,又或者是批奏折,可全都是皇上主动把臣妾找来,也并非是臣妾主动。”
赵昱哑言。
他想了想,事实好像的确是如此。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闻茵在旁边的时候,他批起奏折来都顺利不少,只有读书作文章,那也是无奈之举。谁让方俨不愿意回来再做他的老师呢?
赵昱又叹了一口气:“是朕的错。”
闻茵微微抬了抬眉毛。
他说:“从今日起,你也不必每日来找朕了。”
“那皇上的功课该怎么办?”
“朕做好了文章,就派人给你送过去。”
“那皇上的奏折呢?”
赵昱皱起眉头:“朕才是皇帝,朕的奏折自然会自己批,就算是你在旁边,也不过是与朕说几句话,又有什么用?”
闻茵不无不可,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