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曦听到动静朝门口看去, 就见顾君昊低着头走了进来。
她站起身,迎上前去:“夫君,你……没事吧?太医看过怎么说?”
顾君昊在距离她四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言不发, 只默默地看着她。
阮芷曦见状抽噎一声, 抬手用帕子掩住了唇。
“真的……真的不行了吗?那……你也别太着急,早发现早治疗, 我相信肯定还是能治好的!”
顾君昊深吸一口气,绕过她到桌边坐了下来。
“我爹娘没跟过来,下人也在外面都没进来,你不用演戏了。就按你之前所说的,私下只有我们二人的时候,就真诚一点吧。”
阮芷曦探头往房门的方向看了看,勾唇一笑,也坐回到床边。
“怎么?想开了?要跟我谈谈?”
顾君昊没有立刻回答,伸手去拿茶杯想喝口茶润润嗓子, 手都已经碰到杯盏了,又想起什么,动作一顿。
阮芷曦道:“没毒,我若真是什么妖物,对付你一介凡人还用得着下毒这么低劣的手法吗?”
顾君昊:“……你这是承认你不是阮氏了?”
“你不也不是原来的顾君昊吗?”
阮芷曦笑道。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几个月前的那场病之后, 你就不是原来的你了, 而是来自今后某个时间的你。”
“你之所以这么恨我, 是不是因为上辈子阮氏真的跟宣平侯世子……不,应该是已经承袭了爵位的宣平侯。”
“你刚才在宝榕寺说我跟宣平侯怎么样,我还以为只是漏了后两个字呢,现在想想,应该是阮氏跟将来的宣平侯有染,还被你发现了,所以你才会对她厌恶至极,表面上虽然还装作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实际上从那时起就不再与她行房了,碰她一下都觉得恶心。”
顾君昊先前已经想到自己重生的事可能因为一时疏忽说错话被她发现了,此刻被点破也不太吃惊,反而从她口中的称谓里明白了什么。
“所以那时的阮氏也还不是现在的你?”
阮芷曦摇头:“不是,我是在阮氏去参加荷花宴的时候变成她的,就是她在马车里晕倒的那回。”
顾君昊按她的话仔细回想,“阮氏”的行为也确实是从那时起渐渐开始有些异常的。
比如闷在房里看书不爱出门,不跟阮家打招呼就发卖了馨儿,将宣平侯世子的事告诉了镇国公府等等。
如果她是更早之前就变成阮氏的,那从一开始应该就不会跟宣平侯世子往来,省的后来再处理起来麻烦。
就这一点来看,她应该没有说谎。
顾君昊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嘟嘟将一杯茶三两口灌了下去,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像是下定决心般,沉声道:“我不管你为什么要占用阮氏的身体,也不管你到底要做什么,但只求你一件事……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害我爹娘!”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人,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有何目的,他甚至都没有办法让别人相信她根本就不是阮氏,也没办法将她从阮氏的身体里赶走,就连休妻或是和离都做不到。
除了乞求她,让她看在他爹娘已经年迈的份上放过他们,他竟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人”超出了他对于世间常态的所有认知,比他自己的重生还诡异,如果可以一命抵一命让她就此从爹娘身边消失,那他就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愿意这么做。
可他死后顾家要如何承受国公府的雷霆之怒呢?爹娘又要如何承受突如其来的丧子之痛?
他上辈子亲眼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眼前,知道那是怎样刻骨铭心的痛楚,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要承受的只会比他更多……
阮芷曦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心道这人虽然呆板无趣,但对父母的确是孝顺,刚才在宝榕寺里也是,明明被她吓成那样,却还是牢牢地护在周氏身边,壮着胆子驱赶她让她离周氏远点。
她看着他这副时刻准备慷慨赴义的样子,忍不住逗他。
“那我要是吃人怎么办?”
顾君昊:“……死人行吗?我可以帮你找些尸体。”
阮芷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旋即又板下了脸:“不行,死人不新鲜。”
顾君昊:“……”
他久未言语,放在椅子上的手越收越紧,指甲几乎要抠进木椅的扶手里,许久才颤声道:“我还有一些事要做,等我……等我抓紧把这些事做完,再陪爹娘待上几日……”
“行了我逗你的,”阮芷曦见他眼角泛红,再说下去估计就要哭了,笑着打断,“我若真的吃人,这两个月早就把你连皮带肉吃干净,骨头渣都不剩了,还能让你活到今日?”
“还有这顾家上下,你可曾见少了谁?哪个吃人的妖物能在人堆里待这么久还忍住不开荤的?”
顾君昊皱眉:“那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何要借阮氏的身子来到我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