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倒台之后, 朝中似乎又恢复了平静,陆启沛和祁阳也只是闲聊了一回, 便没再将这事放在心上。两人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直到太医院的御医拎着药箱登门。
彼时祁阳正与陆启沛黏糊,商量过两日休沐去城外庄子上玩, 顺便摘葡萄的事。乍然听到芷汀传来的消息,不禁一愣:“府上没谁生病吧, 怎的有御医突然登门了?”
说着话,祁阳扭头去看陆启沛, 旋即又想起以陆启沛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请御医。
陆启沛却捏了捏她的手指,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万寿节当日, 陛下说过要派御医来的。”
祁阳终于想起了这茬,她当时还有点慌, 是被陆启沛的镇定安抚住的。后来又出了齐王龙鱼的事,好好的一场宫宴也给毁了, 皇帝连五十岁的寿诞也没能过好。到如今, 已是过去月余了, 连齐王都被幽闭了,祁阳还以为皇帝收拾儿子收拾得开心,早把这事儿忘记了呢。
想到这里, 祁阳终于醒过神来——大抵就是因为齐王被幽闭, 儿子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皇帝才又想起了她, 这才派了御医过来吧?
说实话, 皇帝关心女儿子嗣问题,甚至过了月余还能记起这随口的一句话。这般简在帝心若是让其他公主知道了,只怕都能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可祁阳还真不想要这样的恩宠,她愁得蹙起眉头,对陆启沛道:“父皇派来的御医,不好拒绝,不如你躲一躲吧,我自去见她便是。”
此时芷汀还在旁等着回话,闻言诧异的看了小两口一眼。她跟在祁阳身边做了多年女官,其实相当敏锐,御医登门她就知道是为了什么。其实这在她看来也没什么不好,殿下和驸马成婚三载也无所出,成天抱着陆笙亲近,她看着也着急,只恨不得二人赶紧生个孩子才好。
可现在这又算什么?殿下让驸马去躲,难道驸马真的有什么问题吗?可身为贴身女官,两人有多恩爱她是知道的,甚至说句僭越的话,两人闺中那点事她也不是全不清楚……
芷汀还没理出头绪,便见陆启沛摇头道:“陛下派了御医来,便是要给我二人看诊的。你让我躲了,躲过了这次,下次也还有御医专程前来,有什么意思?”
可祁阳听了这话,眉头却是蹙得更紧了:“那你说怎么办?”
陆启沛起身,理了理衣衫,施施然道:“去见见就是了。太医院的御医,陛下总是信得过的,只要诊断出我二人没问题,也便不会有下次了。”
她说得信心满满,顿时将芷汀刚刚升起的那点“驸马不行”的疑虑打消了。然而祁阳听到这话却有些着急,她伸手拉住了陆启沛的手,又碍于还有旁人在场不好再说什么,可一双美眸中的担忧却是清清楚楚的。除此之外,也还有两分疑惑。
陆启沛当然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便笑了笑说道:“没事,去见见御医,一会儿就好了。等咱们回来,再继续说去庄子的事,到时候把陆笙带去看看也行。”
祁阳对陆启沛到底还是了解的,见她这般镇定自若,便猜到她该是有恃无恐。可御医医术精湛,她到底又有什么样的手段瞒过对方的探查,不使他察觉身份呢?
带着这些许疑虑,祁阳终是被陆启沛牵着去了前庭见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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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祁阳显然足够宠爱,不仅在时隔许久后,还记得要派御医来为女儿女婿诊脉,甚至派出的还是太医院里有名的圣手,也是皇帝最信赖的御医。
祁阳看看老御医花白的头发,目光又转到他搭在陆启沛脉门的手指上,心里有些发虚。
老御医闭目诊脉并没有察觉到公主殿下纠结担忧的目光,反倒是陆启沛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她冲着祁阳笑了笑,笑容轻浅从容,带着无声的安抚。
祁阳紧绷的心弦终于在陆启沛的从容安抚下,稍稍松缓了些许。然而还没等她舒出口气,就见诊脉的老御医收回了手,阖上的眼眸也睁开了,眼中湛然有神。
一瞬间,祁阳又紧张起来。她咬着下唇先是观察了下老御医神色,见他面上并无异色,这才壮着胆子试探开口:“陈御医,驸马的身体如何?”
老御医对着祁阳微微颔首,便说道:“殿下放心,驸马身体无恙。只近来天气浮躁,略有些上火,喝些降火的凉茶便是了,无甚大碍。”
年轻人的身体大多不错,尤其像陆启沛这般习过武又无不良嗜好的,御医观其气色也不觉得她有病。唯一皇帝交代的那一点,他诊过之后也没察觉有异,想来问题不是在驸马身上。
祁阳听到太医这话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又是庆幸又是疑惑。偷偷拿眼去瞟陆启沛,也不好立刻问出什么来,便只能暂时按捺下了好奇,说了句:“那便好。”
话音落下,却见老御医望着她,见她看过来便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臣为殿下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