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沛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想着如果祁阳方才看出了什么,她正好可以顺势坦白身份——这是她束发时才想到的,如果殿下已然知道她是女子,她就不信陆启成还能冒充获益!
可惜祁阳此刻并没能领会陆启沛的意思,她听到眼前人的问话之后,只觉得脸上刚降下来的温度“唰”的一下又要烧起来了。来不及想更多,她便收手将陆启沛捏着的那一点衣料扯了回来,而后故作无知的说道:“看见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真是再拙劣不过的说辞,然而陆启沛却信了。因为她看出了祁阳拙劣的掩饰,也看到了她爬上红晕的脸颊,更看到了她掩饰不及的慌张……
若是面对同性,看到什么也就看到了,又岂是这般少女怀春的模样?!
陆启沛纠结的接受了“现实”,心里也说不上来是失望更多,还是偷偷地松了口气。不过当她意识到自己并不十分想让祁阳知道自己女子身份时,那份纠结便更多了。
就在陆启沛陷入新一轮心事的当口,祁阳不知怎的,忽然又承认了:“好吧好吧,我看到了。”
陆启沛没说话,先入为主让她觉得祁阳根本没意识到重点。她纠结着要不要自己坦白,结果就见祁阳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胸前戳了戳,并不是很用力,却惊得陆启沛立刻后退一步差点再次捂胸。
而后祁阳便一脸无辜的说道:“我真看到了。”
说话时,脸上红晕未散,却又很是认真。
看到就看到吧,需要强调这么多次吗?还特地上手戳她的胸!
前世今生,陆启沛头一回如此窘迫,她脸烧得比祁阳还厉害。哪怕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同为女子,她让公主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还是莫名觉得羞赧。
好半晌才重新收拾了情绪,陆启沛忍着脸红深吸口气,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殿下都看到了,那我也就不瞒殿下,我本是女扮男装……”今后驸马之类的话就不必说了。
然而话到一半,还不等陆启沛说完就被祁阳打断了。她打断的方式一如既往,直接伸手按在了陆启沛的唇上,仿佛任性一般说道:“话到这里就够了,其余的我不想听。”
陆启沛闻言微愣,一时间没能明白祁阳的意思。
可祁阳却似能看穿她一般,自重逢开始,便不止一次猜到了她的未尽之语。愿意听的话她自会听她说完,不愿意听的便会霸道的打断,如此刻她便不愿意听陆启沛接下来带着撇清与疏离的言语——前世到她碗里的驸马,重来一次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她跑了?!
似猜到陆启沛此刻的疑惑,祁阳忽而倾身,凑到陆启沛耳边低声说道:“我说你是我的驸马,你便是我的驸马,容不得推拒!”言语轻轻,却带着明显的霸道。
陆启沛还没见过这样的祁阳,但天潢贵胄出身的公主,骨子里带着霸道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曾经的祁阳从不在陆启沛面前展露自己的霸道,她在她面前总是天真与娇憨。
诧异也只是一瞬,继而便是不解,陆启沛强调:“公主,你我同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呢?眷恋早已成为习惯融于骨髓,变成了戒不掉的瘾。如果祁阳介意陆启沛女子的身份,她前世便不会给陆启成送上那一盏毒酒。她会装作不知道,然后让自己慢慢接受与陆启沛长着一模一样面容的陆启成——他是男子,在世人眼中与她岂不更加般配?
可祁阳是执拗的,她认定了一个人,莫说是一生一世,三生三世她也愿意追逐!
祁阳不知道,她此刻看着陆启沛的目光中含着多少的眷恋与怅惘。陆启沛也不知道,因为祁阳此刻正贴在了她的耳畔,轻声低语,似在喃喃:“谁与你说,我的驸马就非得是男子呢?”
说话间,祁阳带着些凉意的手抚上了陆启沛的脸颊,陆启沛却因为这一句话被惊得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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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暮色四起,宫中的陆启沛被祁阳一句话惊得神思不属,宫外的陆家也并不安宁。
陆启沛姐弟原不是京城人士,两人祖籍江南,父母早亡却好在留下了足够的家资与人脉。这些年来两姐弟便是由家中忠仆照顾长大的,起居精心,名师教导,至如今也算少有所成。
此番两人进京,便是为了春闱。如今正借住在远房的族叔府上……好吧,明面上是借住在族叔府上。陆启沛前世没怀疑过这些,可重生一回她仔细想想,却又觉得这说法满满的都是破绽。因为哪怕她并没有见过那所谓的族叔几回,却始终记得对方对待他们姐弟时总是下意识的谦卑。
长者谦卑,本就是突兀又矛盾,更何况这位“族叔”还是官身——从五品的礼部郎中,官职虽不算高,可走在外面也是受人尊崇的,又缘何会对两个晚辈低头呢?
疑虑丛丛,暂不得解,陆启沛之前一心求走,也无心探究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