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神后便开始捶打窗台、墙壁、茶几,以此来宣泄心中无边无际的恐惧。听见响动,周父跑出来,颤巍巍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周贺哪里敢跟他说这种可怕的事,步伐僵硬地走进女儿的卧室,摸了摸她高烧不退的额头,然后整个人都瘫在了床上。
他很想送女儿去医院,但京市的每一条主干道都封禁了,他就算是有车也开不出去。再这样下去,女儿会不会烧坏脑子?这样一想,周贺连忙爬起来,为女儿做物理降温。
“这样没用,我昨天晚上擦了一晚上,慧慧的烧总是不退。我们得去医院!”周父端着一盆温水,嗓音沙哑地说道。
“我知道要去医院,可是我的车开不出去!我有什么办法?”周贺眼眶通红地低吼。
父子俩为了这个争吵起来,同一栋楼里,每一家每一户都传来类似的声音。有人在啜泣,有人在嚎啕,有人在呼救,还有人站在阳台上痴痴地看着灌满了鲜血的那个喷泉池。
只一晚上的功夫,这个世界就从人间变成了地狱。
当周贺与父亲吵得最凶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一道模糊的声音传来:“有人在吗,我们是军队服务站的工作人员,我们来为你们派送物资。”
家里无米无炊的周贺立刻竖起了耳朵,周父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开门。就算他们不吃,高烧中的孩子总要吃一点的。周贺阻止不及,只好拿上一把菜刀跟出去,所幸门外还真是两名军人,都穿着笔挺的军装,脚边堆放着矿泉水、大米、方便面、食用油、菜蔬等物资。
周贺连忙把菜刀藏到身后,感激涕零地迎上去。
两名军人帮他们把东西搬进家门,温和地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困难吗?可以先向我们反映,稍后我们会帮你们解决。”
“有有有,我家孩子高烧不退,我想送她去医院!”周贺激动地喊道。
“我们看看。”两名军人走进卧室查看了孩子的情况,然后拿出手机向上级汇报情况。那边很快传来了指示,隔着一段距离,周贺没听清,所以神情越发紧张。
过了一会儿,那名军人挂断电话,解释道:“我们得把剩下的物资派发给你的邻居,几分钟后就过来。你们把孩子的东西收拾收拾,我们送她去医院。”
周贺一听这话,眼泪就下来了,想也不想便感激地说道:“谢谢,谢谢,关键时刻还是解放军同志最靠得住,你们才是人民的大救星!哪里像那些戏子,整天就知道炒作,人命关天的事也敢拿来开玩笑。”
那名军人原本正与他友好地握手,听见这话眉心一蹙,脸就黑了。他的同伴毫不客气地诘问:“你说的戏子是指梵伽罗梵老师吗?”
“除了他还有谁?”周贺把抹黑梵伽罗当成了功课,这会儿已习惯性地开口:“他简直是个疯子,为了走红什么热度都敢蹭!全市都戒严了,他还在外面拍广告,浪得快上天!这不,他刚才遭报应了,被那个马游抓走了。妈的,老子差点被他吓死,他简直就是在给全市人民添乱。”
两名军人对视一眼,脸色越发黑沉。与周贺握手的那名军人忽然加大了力道,捏得他不住嚎叫:“诶诶诶,解放军同志您轻点,您轻点!我的手好疼!”
那名军人非但没放手,反而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语气十分冰冷:“这位同志,我们有必要向您澄清一件事,梵老师不是在蹭热度,也不是为了走红,而是在协助我们抓捕马游。我们可以如实告诉您,不但您家外面的广告牌播放了梵老师的直播,整个京市的广告牌,包括电视频道,网络媒体,都在进行梵老师的直播。”
另一名军人打开了周贺家的电视机,频频换台,让他亲眼见证了一幕奇景。原来每一个频道都在播放那张空荡荡的椅子,而热点新闻则变成了字幕在下方滑动。
“除了政府,谁能让全国媒体同时进行这样的直播?梵老师不是在蹭热度、打广告,而是以自己为诱饵,配合我们的抓捕行动。你们应该知道直面马游那种杀人狂将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吧?梵老师这一去或许永远都回不来。他为你们所做的这一切,你们可以不感激,不理解,不铭记,但请不要污蔑。他是英雄,不是疯子。”
军人放开周贺的手,敬了一个军礼,道了一声歉,然后扛着剩下的物资去了对门。
当他们消失在邻居家的门后,周贺才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看自己酸痛不已的手,又回头看看广告牌上那张孤零零的椅子,脸颊顿时红得滴血。原来梵伽罗不是在蹭热度啊!为了抓住马游,他竟然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而亲眼看着他殉难的这些人却口口声声地骂他疯子。
当所有人都只顾自己安危,不顾他人生死时,他却勇敢地站出来,与邪恶对抗。世人用诽谤、污蔑、折辱、误解去对待他,而他回馈给世人的却是保护、宽容、牺牲、奉献。他有一腔孤勇,并且在危难的时刻全部交付,未曾犹豫退怯。
他永远是那么独特,也永远是那么沉默,从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动机辩解一句。而讨厌他的那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因为他与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