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想要保险金,趁儿子在阳台不注意时,将她儿子推下楼,摔死了。”
“从此,身为母亲的她,和杀死儿子的丈夫离婚后,便疯了。还以为儿子还活着,每天下午六点,都会提着饭盒去早已废弃的学校,给早就不存在的儿子送饭。”
季糖捧着奶茶的手,愣住。
“她就……这么一直送了十年吗?”
老板娘:“嗯……我们也想过劝劝她。但她听不进去,固执地认为她儿子还在,在教室里上课,还要高考,上大学,还有美好的未来。”
她轻叹口气:“ 还记得她儿子,是一名脾气很好的孩子,很阳光勤劳,成绩很好。家长叫做什么活都做。只可惜……家里人并不爱他,唯一爱他的,只有他妈妈了吧。”
“怪不得他妈妈会因此疯掉,以为他儿子还活着。”
季糖放下奶茶,跑出去。
空荡荡的街道,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老奶奶在慢吞吞地走。
她佝偻着背脊,穿着青色棉布杉,撑着拐杖,另一只手提着 透明塑料饭盒。
季糖本想叫住她。
可看见她那白得不成样的头发,却怎么叫不出口。
在这名妈妈眼里,他儿子还活着,还要长大,工作,结婚,慢慢地变老。
可现实是——
只有她一个人在变老。
季糖只能静静跟着她走。
老奶奶慢吞吞地来到叶川渊生前的学校。
这所学校已经废弃了,操场都拆除了,只剩下破旧的教学楼和大门。
老奶奶找了一个破旧的石椅,放下饭盒,慢吞吞地坐下。
在深夜里很诡异的废弃学校,在黄昏夕阳的映照下,显得特别温暖,宛若一罐装满黄色蜂蜜的糖罐。
谁都不知道这名老人要在这里等多久。
她耗尽一辈子时间,也等不来他儿子。
那名穿着校服,英俊开朗的少年,已经永远消失在阳光之下。
季糖靠在一堵墙后,看了那名老人许久。
他正打算默默离开时,老人却注意到他,向他招手。
季糖愣住,但还是选择走近老人。
那名老奶奶长得很和蔼,身上有股淡淡的茶香,一点都不像有精神疾病的人。
她见到季糖,笑眯眯道:“同学,你也在等人吗?”
季糖犹豫片刻,点头。
老奶奶:“真巧,我也是。我在等我儿子。不过他的老师好像拖堂了,这么久都没下课啊,饭菜有点凉了。”她摇摇手中的饭盒。
饭盒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的饭菜。一碗米饭,两荤一素,都还冒着热气。
“奶奶……”季糖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你知道我儿子什么时候下课吗?我太想见见他了。”老人抬头,喃喃道。
季糖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
叶川渊永远都没有下课的机会了。
“不知道啊……没关系。”老人摇摇头,无奈道:“其实,我只是想找个人聊天而已,这个镇子里,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
季糖:“奶奶,您想聊什么都可以。”
老人听罢,有点惊讶,鱼尾纹都笑着展开了。她笑呵呵对季糖道:“我和你说啊,我的儿子啊,前些日子考了全级第一,被学校贴在光荣榜上。还贴了座右铭呢……座右铭是什么来着?”
季糖想起昨晚在学校门口看见的光荣榜,上面正好有叶川渊的座右铭,回应道:“座右铭是——所有为生活而努力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温暖。”
老人的记忆,停留在了儿子去世前的那段时间。
“对,对就是这句!”老人点点头:“我的儿子,很努力。我觉得他一定有很温暖的未来……”
微风再度吹过,伴着点阳光的香气,萦绕在季糖身边。
季糖阖上眼眸,轻笑道:“是呀。他会获得最温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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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糖和老人聊了一会,本想让老人先回家,但无论如何,老人都要在这等他儿子。
无奈之下,季糖回到甜品店,向老板娘询问了关于那老人的消息。
老板娘:“儿子死后,她和丈夫离婚了。她现在靠着亲戚资助活着,但……过几天,她要被亲戚送去一家很远的养老院。一辈子可能都不能回来这里了,再也不能给她儿子送饭了。”
她摇摇头,叹口气:“其实,我觉得这样挺残忍的。儿子是她唯一的念想……”
季糖抿起唇,不知名的情绪溢满胸口,令他有点不知所措。
季糖想向老板娘问问那名老人的电话号码,但被告知对方没有手机。
季糖只能先回到旅馆。
***
季糖回到旅馆时,意外地发现小提琴和练习册没有一如既往地吵起来,都安安静静地躺在桌面。
他满意地扬起唇角,掏掏口袋,一人给发了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