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室里,几位弟子麻布儒巾,皆列坐。
一位老者虚弱地盘坐着,虽然几位弟子依旧是以崇敬的目光看着他,遥想着他当初高大威猛的身影,可如今,他的确是已经很虚弱了。
以一介凡俗之躯,周游列国,看似风光,可多少落下了病根,如今又经历了丧徒之痛,这位夫子如今,已经时日无多了。
想到这里,几位弟子眼里都有几分悲伤之意。
不过夫子却并不悲伤,反而是双眼明亮,神采奕奕,他和蔼地笑了笑,看着几位弟子,道:“七日前,吾言子贡,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
“当是时,叹天下无道久矣,莫能宗予,不亦悲夫。”
“弟子等无能,让老师悲痛至斯。”下首一位弟子惭愧说道。
夫子吃力地摆摆手,“贡啊,吾不过一时悲痛,念及梦中之景,有所感慨罢了。”
他接着说道:“夏人殡于东阶,周人于西阶,殷人两柱闲,那日前,予梦坐奠两柱之闲,始殷人也。”
“时日无多啊……”
“今日说此,是要告诫你们,不可因一时困顿,而改了平生之志。”
几位弟子皆是面露悲伤:“弟子谢过老师教诲。”
夫子看着几位爱徒,目光之中充满了欣慰,然后他幽幽唱道:“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何彼苍天,不得其所。逍遥九州,无有定处。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文王梦熊,渭水泱泱……”
夫子忽然皱眉,低声呢喃:“文王梦熊,渭水泱泱……
文王梦熊,渭水泱泱……”
他颤抖着伸手,抚着自己的白发,叹息了一声,“惜哉!惜哉!”
声音越来越小,终至不可闻。
“老师!”
“夫子!”
室内一片悲痛之声。
然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古室之外,伴随着夫子逝去,一道浩然磅礴,若隐若现的五彩神光,铺天盖地,随风飘扬,直上九霄。
这一刻,一处古界之中,有凤凰清鸣,另一处古界之中,有麒麟欢吼。
三界之中,诸多大能遥祝文圣人。
……
大雷音寺,金碧辉煌,本是如来**,诸佛静思之地。
然而此时,大殿之中,三千诸佛尽喋血,五百罗汉皆负伤,几位菩萨,无不泣血。
“妖猴,你枉为佛陀。”
“泼猴,累世修行,尽数被你一朝邪念毁去,还不快快回头!”
“斗战胜佛,不可胡来!”
大殿上,一尊身披黄金锁子甲,头戴凤翅紫金冠,一根金箍棒抡在手中的披甲凶猿,却丝毫不闻不问,缓步走向大殿最高处。
在那里,莲台之上,一尊佛陀端坐其上,面容慈悲,宝相庄严,看着缓步而来的悟空,不曾有丝毫怒意,只是眼底,难免有一丝遗憾。
“悟空,可悟了?”佛陀眼里,只有悟空,似乎在他眼里,悟空手中的金箍棒上刺目的佛血,都不能让他关注。
孙悟空目光清明而锐利,直视着坐莲台者,“世尊,老孙已经悟了。”
世尊叹息一声,“今日你来见我,言有不悟之处,我与你论了《金刚经》《心经》两卷经书,你言有所悟。”世尊淡淡问道:“这便是你所悟?”
此时,大殿之中,神佛喋血,罗汉金身黯淡无光。
“不瞒世尊,我来时,有阅《莲华经》《本愿经》,所以悟从此中来。”
“所悟为何?”世尊慈悲地问道。
呼!
长棍扫过,狂风席卷,悟空手持金箍棒,直指世尊。
“斗—战—胜—佛!”
殿中诸佛,目瞪口呆,看着孙悟空的身影,心中剧震。
世尊慈悲一叹:“吾与你讲述《心经》与《金刚经》,引你明悟变由心生,以达无我无相,修开心智,脱离苦厄,不想你这泼猴,执念甚深。”
悟空摇摇头,“世尊,老孙我观《本愿经》地藏执念如海,观《莲华经》人人皆可成佛。”
悟空厉声喝道:“既如此,吾为何不能执我所执,要我所要,想我所想,去我所去,可畏、可恨、可爱、可厌!”
“既佛无所定,这为何就不能是佛?”
“我为战斗胜佛,为何,就一定要放下执念?”
“有佛无我?”悟空高声问道:“如何不能我即是佛!”
“三千烦恼,无名缘起,何为正果,何必正果?”
世尊叹息一声,注视着悟空,“你当初随历经劫难,降住心猿,伏住意马,坐上莲台,修成正果,却心中仍有一丝不甘,我封你为斗战胜佛,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以佛心胜过那不甘,却不想,这一缕不甘,竟已到这地步。”
金猴上前一步,毫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