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胜钱。即“供祀钱”。
这类钱币,亦是压胜钱的一类种属,比之于“喂鬼钱”,“供祀钱”上蕴含的阴冥气息更加充沛盎然,其上的图文案饰相较于“喂鬼钱”更加精美细致很多,镂刻在钱币正反面的字体,亦是端庄美观,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供祀钱”上的灵气要远远高于做工简陋的“喂鬼钱”。
粗布烂衣少年坐在店铺柜台前,满心惆怅,因为今日是七月十四的原因,铺子里异常的忙碌,从早晨便有客人络绎不绝的前来购置灯盏或购买烛蜡,直至午后十分,客人才渐歇。
老掌柜对于店内生意,虽然一向都是漠不关心,可是在钱财方面却是极为严苛。店内就少年这么一个伙计,忙碌了将近一天,本以为能够早些归家,然后到街头的一间名为“请钱铺子”的店里购买一枚“供祀钱”,早早拜祭早亡父母,跟父母说些心里话,然后再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照看店铺,能让老人晚夕也能去祭拜自己的家人,可哪里知道,这个平时雷打不动、只在夜幕降临时分才会走出铺子祭拜家人的习惯,今年却是破天荒的改了,老人午后时分便从铺子内离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少年心头焦虑,目光时不时的顺着木门向外瞥去,心里盼望着老掌柜能够早些回来,可千万别再向往年一样,过了子时午夜才返回店铺内。
家里没人点灯留火到天亮,没人“喂养”各路小鬼,子时一过,自己可是会遭大秧的,一想到街角那个说书先生平日里讲的那些鬼怪害人的故事奇谈,少年就不由得心里直打哆嗦。
再说了,一年就这么一次能供养自己已故父母的机会,少年自然不想失去,抛去不孝不敬不谈,少年是真想和自己的父母说会儿贴心话了。
少年在红烛镇虽然讨喜,可真心朋友并不多,父母早逝,家境破落,很小就要出门讨生活的他,并不能像别的孩童那样相戏玩耍,从而也就没有多少人与他有过太深的交往。
老掌柜对他更是苛责求全,整天板着一张脸,就跟少年偷偷藏了他一文钱似的,说话语气总是阴阳怪气的,这个老人似乎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邻里间,从无熟络往来。
此时暮色降临,天际余晖不再,成片的火山云霞也已渐渐消散,整个红烛镇之外,像是有一块灰蒙蒙的布匹轻轻铺遮而下。
镇中巷陌里,灯火愈发通明,明火摇曳,在这片漆黑的夜空下,有些亮眼,又有些瘆人。
红烛镇大门前,有一位苍颜老人身形在夜色中耸动,这袭身形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若是不仔细看,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纯粹黑色,形似鬼魅。
老人来到大门前,驻立片刻,从宽大的袖筒中取出一炷燃烧过半的红香,而后轻轻掐灭,将这炷红香收敛入袖后,才推开留下一线缝隙的大门,跨步而入。
老人走进大门后,转身将这片大红厚实木门轻轻关上,合实。
寂寥的大街上,老人闲庭信步,看着周遭密布的灯盏,面色无动于衷。
通明灯火的映照下,老人一身黑色衣衫,并不华贵,市井平常粗衣而已,只不过在老人黑衣上,腰间却有一段极为醒目的白色绫绸,绕着老人的腰间延伸一周,而后被老人打结在腰间。
老人走过街角巷陌,在摇曳的灯火四周,皆是有一片虚幻的黑影晃动,黑影如同潮水一般,在老人到来的一瞬间,纷纷退避,如大潮跌落。
老人就这么走在街巷中,如潮黑影就这么一退再退。
老人的这身装扮,看似与寻常人家祭祖无异,但是在老人心中却是极有讲究。
黑白分明,是为阴阳。
老人一路穿街过巷,步履始终轻快,很快来到了一家门户大开的店铺前。
老人站在铺子门前,没有立即抬脚进入铺子内,而是轻轻解去腰间白绫,收入袖筒内,这才抬脚进入铺子。
老人进入铺子后,见到粗布烂衣少年坐在柜台上,面色上依旧不苟言笑,嗓音沙哑的说道:“灯儿,你回家去吧。”
少年见到老人回来,心头如释重负,灿然一笑,“好嘞!”
少年从铺子柜台前起身,跟老人告别一声,便转身离去。
老人看了一眼外面,眉头微皱,然后拿出一枚压胜钱,叫住快要走出木门的少年。
“这是一枚压胜钱,我知道你还没有购买祭拜钱币,刚好我这里有一枚,你拿去吧。”
少年满脸喜悦的转身,接过老人手中的厌胜钱,恭敬谢毕,便跑离铺子。
少年飞奔在街上,身后传来一阵苍老沙哑的声响,“明天别忘了把那些冥钱拾回来,家中灶里没柴了。”
少年应答一声,“好嘞。”
一个名叫李灯的少年,手中紧紧攥着一枚古旧压胜钱币,沿街飞奔,其身前身后,皆有不可视见的黑影浮动,而后如一泻流洪般倾散而去。
少年飞奔,万鬼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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