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城中那乱成一团的战斗,于谢小玉而言都是外物。
她只仰头看着半空之中专注的严奴儿。
因为形成不了足够大的洞天,所以严奴儿没有办法一次成功地接住所有人,再慢慢将洞天移到地上,因此每次她形成的洞天接住大部分人之后,便会有些人是被漏掉的。
如此一来,严奴儿便一次次地形成洞天,再一次次地收回发灵力,再成一次,去接另一部分人。
这样一样,总能减缓大家的下落,而城中如今玄士颇多,如果有人能零星再去救些,虽然终还是会有人因为没被接住而不幸摔死,但能被救的人,还是很多的。
不过当然,地下的人包括那些玄士看见的,就是乱战之中,更为古怪的奇景:天上那上百号人,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时而出现、时而消失,而且好像每次出现与消失的地方,都有不同。
看着更刺激了。
而谢小玉看得分明,严奴儿的头发在一次次地形成洞天的过程里,渐渐缩短。
那些人仍旧在很高的天上,谢小玉心中暗自计算着距离,并将那残玉捏得更紧,血液流得更多。
她不能晕倒,她与严奴儿也是血气相连,所以只要她还站在这儿,严奴儿就无妨。
此时,赵氏已经赶回到了家,她早在街上就瞧见了谢小玉站在屋顶上,如今到了近前抬头看时,就见谢小玉流下的血,已经染红了半条裙子。
她心疼得厉害,喊了一声“我的儿呀!”,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而与此同时,虞嫣一人一马已经闯进了侯府大门,仆役们看清楚来人自然不敢拦,眼睁睁看着庆阳公主从疾驰的骏马之上翻身跳下,踉跄着跑过去扶住赵氏,口中道:
“夫人!夫人你可要坚强些!玉儿……我的天呀!”虞嫣正劝着的时候,一抬头看清了谢小玉站在屋顶,手上滴血的样子,顿时也吓得一趔趄,脱口而出。
“殿下,这,这可如何是好?”赵氏慌乱之中拉住了虞嫣的手,焦急地问道。
“夫人别急!我上去看看!”虞嫣立刻道。
她与赵氏还有些不同,因为她的母妃就是玄门中人,她又是天生吉运,腰间还有玉佩,所以哪怕没有灵骨,看不见更多的事情,但她也知道谢小玉眼下在做什么。
可是看着那些人离着地上还有一段距离,她怕人没救成,谢小玉先血尽而死。
一旁的红桃也是焦急地等着,听见虞嫣那句“上去看看”的话,立刻道:“快搬了梯子来!”
早都傻掉的仆妇们,还是呆了片刻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慌忙架了梯子,而虞嫣也顾不得梯子稳不稳了,快步顺着梯子爬上去。
其下的仆妇们七手八脚地扶着梯子,生怕公主摔下来。
虞嫣摇摇晃晃,又踉跄着好容易攀爬上了屋顶,又跌跌撞撞地到了谢小玉的身边,抱着她哽咽道:
“玉儿,玉儿你还好吗?”
失血太多的谢小玉此时被人这么一抱,才觉得自己已经站不稳了,微微摇摆一下靠在了虞嫣的怀中。
纵然脸色已经苍白,但她的神色依旧不变,依旧看着严奴儿的方向。
虞嫣不敢打断她,更不敢再劝她,便只是一手紧紧地抱着她,另一手将佩戴的玉佩取下来,贴在了谢小玉的心口处。
玉中藏着的灵武神君的那丝灵气,立刻让谢小玉开始发冷的身体,重新温暖起来,仿佛是护住了她的心脉一样。
但虞嫣的吉运却因此失去了掩盖,顿时散发了出来,引得周围那些妄图凑过来的非人之物更加叫嚣了,挣扎着只想要快些靠过去,去撕碎严奴儿,去抓住谢小玉,去吸取虞嫣的吉运。
“那是什么人?!”玄士也都感受到了异样,吃惊地看过去。
虞嫣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那些非人之物对自己的觊觎,但她不在乎,只抱着谢小玉急得哭着呢喃:
“给你,玉儿,我把我的吉运都给你,你能成的,一定能成的。”
是的,我,一定能成功的。
谢小玉看着天上越来越低的人,看着如今只剩不足十丈长头发的严奴儿,心中坚定地想着。
此时她的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了,不过哪怕她不模糊,也看不清天上那些人里,哪个是她的六叔。
无论如何,多救一个是一个。
今天这事情,早晚要发生,与其真的那般突然地发生,还不如今天这样,至少能救下很多人,也会让更多人的恐慌,略微少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就见有几个人,御剑飞落在了内城附近的几个高点。
宽衣大服,鹤发童颜,皆是真正有年纪的玄士,虽然隔着些距离,谢小玉又一个都不认识,但却能感到那几个玄士散发着很是温厚的灵气,令人心安。
却见那几个人也不多言,而是对着天上结印,一起施法。
谢小玉有那么一瞬间,颇有些慌张,生怕他们怀疑严奴儿是罪魁,反而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