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玉随家人在英国公府住到正月初四日,回了侯府之后,赵家舅舅与表弟也来了,家人相聚自然好,但京中各种交际来往,冗杂得令人烦扰。
虽然如今京城风浪未定,但节庆大事也不能等闲视之,况且眼见承平帝近日心情颇佳,是以各家也揣摩圣意好好过年,因此赵氏作为侯府当家主母,谢小玉作为侯府及笄嫡女,也不能免俗。
到正月初九这天,赵家舅舅、舅母带着赵囡儿与赵家表弟,去见新寻的老师;谢春山军中同僚相邀,也出去饮酒听戏了;赵氏则应与四王妃约着,一起去了永安郡王家。
谢小玉这几天着实累了,一早起来就恹恹的,赵氏心疼她,便教她推病在家歇着。
谢小玉乐得地,送走了父母与赵舅舅一家,也不恹恹的了。
如是一来,家中只剩了赵家老太太与谢小玉,上午赵老太太就给谢小玉说边陲趣事,老太太健谈,谢小玉能听,一老一少相处很是融洽,午时她陪着老人家用了午饭,待其午歇的时候,谢大小姐便回到了自己屋中,惬意得很。
倒是回了自己的院中,因为这段日子每天都有赵囡儿陪着,忽得这般安静,谢小玉反而不习惯了。
她不惯午睡,而碧桃并院子里半数丫头婆子,今日被她打发了回家去看看,只余红桃并两个洒扫、一个看茶的小丫头,或者不爱回家,或者家不在此处的服侍,所以院子里更觉安静,她便在廊上呆站。
早春暖阳洒在院子里,谢小玉发了会儿呆。才发现院中的一株春梅已是含苞待放,抱着手炉走过去,在树下站住了看着。
红桃从浆洗处将谢小玉洗好的衣服取回来,进来看见这样,笑道:“这花骨朵今年倒是比往年早些,说起来京中养梅最好的就是武家,可惜偏出了事儿,小姐腊月里也没赏成梅花。”
谢小玉点头,表示也觉得遗憾。
红桃将衣服回屋放好,出来见谢小玉还在那儿站着,忙过去道:“小姐别久站了,或者奴婢搬了藤椅来放在廊下,铺得厚厚的,小姐坐着瞧,不冷。”
谢小玉摇头。
“麻烦。”她说了两个字,便抬步进屋了。
红桃一笑,扶着她进屋,回头出去吩咐人取了热水来斟茶,又问:“那小姐是要看书?还是写字?或者歇歇吧,今日终于安静些了。”
谢小玉歪着头坐在书桌前,想了想,对着红桃一摆手,示意她出去。
红桃虽然听不懂她的话,但这手势却明白,知道谢小玉必然又有重要的事情要想,忙备好茶水,确定暖炉无事,这才退了出去,倒不回房,只在廊下坐着,看两个洒扫小丫头在院子里踢毽子,看得心痒,便也一起去玩了。
谢小玉知道红桃在外面守着门,不许人进来,轻轻一笑后,以玉佩划破了手指。
黄影气势汹汹地出现在屋中,左右扫了一圈,才将煞气收了,打了个呵欠问道:
“没事儿呀?我还以为又是那天那不肖子孙呢,没事儿你叫我出来做什么?困着呢我。”
她说着,歪坐在了榻上,头一点一点的,困得不行,也不知道昨晚干什么,累成这样。
谢小玉看着她,心中问道:造门,究竟是怎么造?门,又到底是什么?
黄影没说话,而是闭着眼睛躺了片刻,才翻身坐了起来。
“那个另一世里害了你的小子回京了,对吗?”
谢小玉点点头。
“那天给了我威压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小子?”黄影想起那天的情景,心有余悸。
谢小玉虽然不明白她说的威压是什么意思,不过想起那天黄影忽然的弱势,也能猜到一二,再次点头。
黄影瘪嘴生气:“你既然确定是他,我们自去杀了他就是,何必还要做这么多事情?”
谢小玉沉默,许久才道:“直觉。”
她与这些人对话甚少出声,所以此时说出这两个字来,格外郑重。
黄影没明白,却听见谢小玉心中道:尤其是当他说他要造门的时候,我更加笃定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她心中想着,将残玉中那把碎得可怜的平帝刀取出来。
那天看见这把刀的时候,我就有了直觉,他与我,是一样的。
她抚摸着那碎得可怜的刀身,又放回到了残玉之中。
所以我若不能找出淳于风的秘密,只怕这一切不会有尽头。
黄影终于有些明白了:“你是说,也许他与你有一样的际遇?”
谢小玉点点头。
依着他们所说,门一代一代的,自己死了,自再去寻门就是,又何必重生呢?但如果说自己是“门”才会有这等重生际遇,那么淳于风又是为什么呢?
这事情不探清楚,只怕难跳出这个轮回。
黄影想了想,终于开口解释道:“人圣以玄黄古玉造亿亿万洞天,为护后世之安。但世间只要是术法,便有可破之法门,而洞天之术法门只在一人之身,而我们的职责,就是找到每一代门,守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