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侯爷因为没有治好谢大小姐不爱说话的病,而认定修仙之人皆为骗子,那自然就能认定治不好谢大小姐的大夫,也是骗子。
谢侯爷爱女之心,不可挑战。
齐大夫颇为心酸地想了想,转念一想,他可不是骗子!怎么能将自己与那些人想做一谈?
想着,齐大夫咳了一声,坐在红桃早就准备在侧的凳子上,开始隔着帘子为谢小玉号脉。
这一号,便是一刻钟过去了,齐大夫又问了几个问题,方才道:“大小姐可否掀开帘子?谢侯爷也曾与在下说过,谢府女眷不避医的。”
红桃顿了一下,谢府女眷莫说不避医,便是跨马游街、游园踏青都是平常。
要避的,是谢小玉的眼睛。
就在这时,听见谢小玉在帘中“嗯”了一声。
红桃松了口气,忙将帘子掀起。
帐子里,年纪显得极小的小女孩儿,满面沉静地看着齐大夫,若不是偶尔眨一下的眼睛,竟似个雕像。
齐大夫倒是第一次看这样的十五岁小丫头,道了声“唐突了”,便伸手去掀谢小玉的眼皮儿。
红桃差点儿叫出来,却忍着没敢动。
齐大夫看了半日,才问道:“大小姐可有什么胎里带来的病症?比如心疾之类?”
谢小玉摇摇头。
她是有胎里带出来的“症候”,但是眼睛,而非心脏。
“大小姐也莫怪医家多言,昔年大小姐出生的时候,可是难产?”
谢小玉点点头。
齐大夫皱着眉头,不再去看谢小玉,而是继续又号了片刻的脉搏,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方才起身对红桃道:
“大小姐身子倒是没有大碍,只是有血虚之症,大小姐虽然初成年不久,但月信怕是不太准吧?大小姐这般年纪,这番奔波想必受惊畏惧,这段日子定要好生调养,不然可能落下大症候。”
谢小玉心中闪过失望,面无表情地看了红桃一眼。
果然吧?反正不管哪儿的大夫来瞧自己,都是四个字“血虚之症”,个个都能说到失于调养上。
转念她又觉得苛求了。
毕竟就算齐大夫真的看出她眼睛有问题,难道自己就能说实话了吗?
况且自己这次晕倒,还真是因为血流地太多了,又一直担惊受怕的原因。
她不是讨厌看大夫,而是知道自己的一切,与药石无关,才会不想浪费时间。
红桃感受到了谢小玉的眼神,微微红了下脸,但立刻正色又谦恭道:“大夫说得没错,我家小姐月信尚不稳呢,又遇上了这等事情,自然令人心忧,还要请先生好生为我家小姐调养。”
齐大夫听她这么说了,心情顿时阳光很多,捻着花白的胡须道:“姑娘放心,在下定当勉力。”
说罢,请了笔墨纸砚,沉思片刻,挥毫写下了两个药方,又斟酌一二,各自添减了几分药,问红桃道:“姑娘识字?”
“是。”
“如此就好,先按照这个药方,一日两次,连着吃上二十八日后,再换这个药方,一日一次,连着时日,到时候再看。”
红桃连声答应,将齐大夫送出营帐,让人好生送回去的时候,一回头恰好看见谢小玉在看她。
她一笑,开口道:“方才吓了奴婢一跳。”
谢小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红桃琢磨着她是有话要说,自己虽然看不明白,不过想来肯定还是看大夫的事儿,笑说。
“齐大夫说得也不是很有错嘛,大小姐先照着这药吃,好歹调养些?”
谢小玉点点头,回头看她:“碧桃?”
“小姐要去看她吗?”红桃笑道,“她如今身子还不舒服呢,小姐去看她,她又要怕病气过在小姐身上,又担惊受怕、又修养不好,等过两天她的身子好了吧,小姐这几天也好好养养,等大家都大安了,咱们去北归镇玩儿,好不好?”
谢小玉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颇有些无聊地开始抚摸锦被上的花纹,点头应允。
红桃一笑,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小姐的眼睛,几时恢复的?是那个东西离开了吗?”
谢小玉点头。
“它会再回来吗?要不要和侯爷说说。”
摇头。
谢春山如今事多且杂,在淳于风没有露出马脚之前,说了也没用。
“小姐昏迷的时候我收拾东西,发现了又一块残玉,和小姐的那块本是一体的?”
还是点头。
“……小姐这段日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呀……”
……
是夜,红桃服侍着谢小玉睡下之后,便去了碧桃将养的营帐中。
此时碧桃已经发了两次汗,身子已经清爽了许多,虽然有些昏沉,但因为白日里睡得略多,难以入眠,听见有声音,正要起身,就见红桃已经过来了,将她按住笑说:
“躺着吧,再受了风。”
碧桃见是她,便安心地躺着,问道: